“郝阿姨、康康阿哥!”星期一一大早,郝慧珍送尔仁乘502次火车到朱方上班,才走到火车站马路上,就忽听后面传来一声叫喊。
   两人一起回头,原来是个背着个大书包的清秀的大男孩。
   “你是?”郝慧珍似乎认识,可是却又叫不出名字啦。
   尔仁喜道:“妈,你怎么不认识了,他就是周老师的儿子周钦缙、小钦啊!”
   周文瑜,阳湖小河石桥周家村人,余天赐的老同事。1959年任小河石桥小学数学老师,67年娶了上海知青潘笙霞,70年与同校的潘笙霞、余天赐一起调金牛小学做老师。周文瑜有一子一女,这个女儿就是金牛中学四大校花之一、尔仁的老同学周馨玟。
   记得尔仁在小时候到周馨玟家里去过,看到过墙上挂着周馨玟姐弟俩的合影照片,姐弟俩长得都很神气漂亮。周馨玟在左,周钦缙在右。周馨玟穿着花棉衣,扎着两根小辫,神情严肃地看着前方;周钦缙则穿着一件小中山装,却笑嘻嘻地看着镜头之外,仿佛哪儿有什么东西吸引住他。大概,那时周馨玟才12、13岁,周钦缙呢,那就更小,只有不到10岁吧。小学时,周钦缙还一直跟在尔仁屁股后头玩呢,但是等尔仁上了中学,再加上父亲余天赐在家病休,就很少看见他了。
   眼前,这周钦缙个子已经已经老高了,仅仅差了尔仁一眼眼,清秀的脸庞此时正涨红着,急切地看着他呢。
   郝慧珍喜道道:“我说呢,好像有点像的呢。”郝慧珍也很高兴,在这里能看到周校长的儿子。
   尔仁道:“是你啊,小钦,你怎么在这儿?”
   周钦缙忙道:“我马上去乘502次火车到升州。”
   “咦,你也乘这趟车?到升州干嘛?”尔仁奇道。
   “呵呵”周钦缙脸微红着笑道,“我今年刚考上升州工学院。”
   “哦?你可以啊。”尔仁真的惊奇了,他笑着打量着周钦缙。
   “嘿嘿。”大男孩有点腼腆地笑了。
   尔仁跟周钦缙之间有一段故事。那是尔仁高一第一学期的时候,那会儿考试,各年级必须拆班搭配考试。期中考试的时候,正巧,高一班的周钦缙搭配坐在一张桌子上考试。周钦缙见邻座是尔仁,大喜,连着几场考试都让尔仁帮了忙,谁知到考物理时,东窗事发,两个人均被学校宣布物理考试做零分处理。为此,尔仁还被周馨玟狠狠怪了一顿呢。没想到现在,在尔仁印象当中成绩不怎么样的周钦缙,经过三年的高中学习,居然可以考上升州工学院。男孩子到了高中就是有潜力呢。
   看到眼前清秀的小钦,郝慧珍想到了那个漂亮的丫头玟玟。郝慧珍眼睛一亮:“对了,小钦,你姐姐现在有男朋友了吗?”
   “妈!”尔仁拖长了声音,不满道。
   周钦缙尴尬地看了尔仁一眼,说道:“嗯,好像已经有了吧。”
   他大概还记得吧,当初考试央求尔仁施以援手,他提出的交换条件就是可以帮尔仁传纸条给他阿姐的。但那时尔仁正和陈晓雯要好着呢。
   “哦。”郝慧珍眼神黯淡下来。尔仁是又好笑又好气,不过,耳闻周馨玟有了男朋友,尔仁心里到底有点失落。
   “你们也应该认识的。”周钦缙道。
   “啊?我也认识?谁啊?”尔仁大吃一惊。
   “我们家隔壁楼上的葛毅顺,他老头子不是教政治的老师么。”
   “葛毅顺?”葛毅顺比尔仁、周馨玟他们高两个年级,他父亲也是老师。不过他父亲以前是金牛锁厂的工人,为人比较精明、活络。文革时,进了金牛镇工宣队,成为驻金牛小学的政治辅导员,文革结束时,不知怎么,摇身一变,就成了金牛小学的政治老师了。尔仁依稀记得,八六年高考完毕自发的聚会上,就看见周馨玟被葛毅顺叫走呢。
   “哦,葛老师的小儿子。”郝慧珍有点遗憾,忽然一看手表,催促道,“快快,502还有十分钟了,你们快去买票去吧,有话到车上再说。”
   “葛毅顺现在哪里上班?”尔仁笑道。灰蒙蒙的田野从火车窗外飞速地闪过。
   “他呀,八五年阳湖物价局成立,正好招工,他老头子就通过关系把他弄进去了。”
   “噢,物价局那蛮不错的啊。”
   周钦缙道:“嗐!他从我阿姐高三下半年开始就纠缠她了。我阿姐的成绩你知道,还可以考考大学的,可是那年她说是答应了葛毅顺,坚决不肯考大学,把我老头、老太险一点气晕过去。再加上他妈是我们那两栋教师楼里有名的母老虎,我老头、老太是坚决反对他们两个交往。”周钦缙有意无意看了尔仁一眼,又道,“可是有什么用,我阿姐就像吃了迷魂yao,准备一条道走到黑了。”
   “唉!”尔仁摇摇头,周馨玟原来是多么温柔的一个女孩啊。“那你姐姐现在怎么样?”
   周馨玟人长的很漂亮,皮肤雪白,与尔礼长的很像。周馨玟高考没考上,高中毕业分配到了阳湖县商业局上班。自从尔仁考上了大学,朋友圈、同学圈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除了卫艇、赵建平等人,渐渐地与一帮老同学们尤其是女同学们联系不紧密了。
   “还不错,不算太忙。”周钦缙答道。
   “她还在友谊商店么?”尔仁已经好久没有见到周馨玟了。
   周钦缙笑道:“不,她老早调到她们局里工会去了。”
   “呵呵,行的么,怎么到工会去了?”尔仁奇道。
   “我阿姐不是练过舞蹈么?”周钦缙解释道,“他们商业局每年都要举行两次文艺汇演,阿姐都代表友谊商店表演舞蹈的。几次一来,他们局工会主席就看中了她,把她调到了局工会任干事了。”
   尔仁知道周馨玟无论民族舞、现代舞还是什么国标舞,都跳得特别好。他的三步、四步可是周馨玟手把手教的呢。
   周馨玟的舞蹈才能有渊源的。周馨玟的母亲潘笙霞,天生丽质,原在上海舞剧院舞蹈队,因家庭成分是小产业主,64年被下放至其祖家阳湖县小河公社石桥大队。别人家里是重男轻女,可是周文瑜家却是重女轻男。尤其潘笙霞,对玟玟这个宝贝女儿特别宠。她除了上班工作,大部分业余心思就放在玟玟身上。幼儿园开始,就让玟玟进了阳湖群艺馆金牛分馆练舞蹈,而且,回了家,潘笙霞还要接着教玟玟练功,直到玟玟进了初中,年龄不再可以在群艺馆舞蹈队跳舞了,但潘笙霞还是在自己家了不放松对玟玟舞艺的督促。所以,周馨玟不论在学校还是在单位,都是首屈一指的文艺骨干呢。
   尔仁点点头道:“不错,到了工会,可不要太轻松啊。”
   周钦缙呵呵笑了,问尔仁:“康康哥哥,你现在混的怎么样?”
   “呵呵,混?”尔仁今天听这个刚大一的周钦缙说“混”,感到好笑。接着,尔仁把他的工作尤其是业务技能大赛得了省集团总公司第一名这个事好好地给周钦缙说了一说,潜意识中,是想让他传个话呢。
   “是吗?”果不其然,周钦缙睁大了双眼佩服地看着尔仁,“康康阿哥可真厉害啊!呵呵,全省第一,厉害!”
   “对了,小钦,你怎么坐这趟车?这趟502是慢车,到升州要靠近十一点了,你今天上午不要上课啊?”尔仁换了一个话题。
   周钦缙调皮地对尔仁挤了挤眼:“混混,混混。”
   尔仁笑骂道:“你这小子。”
   “嗨,我们学校介于二本与三本之间,我在里面还算轻松,成绩过得去就更行了,六十分万岁嘛。”周钦缙无所谓地耸耸肩。
   尔仁又道:“那你经常回来吗?我每个星期怎么一次也没看见你啊?”
   “平时不回,节假日才回去,今天是有事。回去烦的,一回到家,老头老太就要啰嗦。什么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啦,什么要上进啦,一见面就要讲,听得耳朵老茧也要出来了”周钦缙叹了一口气,又道:“康康阿哥,你回家坐那一趟的?我坐317次。”
   “哦,难怪,我坐的是503次慢车。”317次列车是一趟合肥开往上海的长途快车,但是到朱方是下午三点,时间太早,尔仁还没下班。所以,尔仁星期六回家只能和于晋甫他们坐下午五点二十分的升州市开往东吴市的503次慢车。
   跟小老弟吹牛,不觉的时间过得快,一会儿,就到了朱方站了。尔仁冲周钦缙招招手:“小钦,再见,回家问你父母好,带着信给玟玟,有空来玩。”
   “好咧,康康阿哥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