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然,有人来找你了。”
齐阿姨敲了半天的门,但是柳依然却是丝毫没有动静。
但是好在,门是虚掩着的,并没有上锁,这让张妈多多少少感觉心里踏实了些。然后她轻轻地推开门,看见了正坐在床上哭泣的柳依然。
“这孩子,又在想妈妈了。唉,真是命苦啊……”
张妈对着门絮叨着,不停地摇头,不停地叹气。
“依然她没事吧。”
来的是位女客人,她此时也小心翼翼地探头去看着房间里坐在床上一边哭泣,一边发呆的柳依然,不禁在心里也在替她难受。
这位客人当然不知道柳依然倒底是为了什么难受,她听说过柳依然的身世,妈妈去世了。这是她唯一的亲人,而这唯一的亲人既然走了,柳依然自然不会在短时间内平静下来。
“依然,你还好么?”在经过了对张妈的简单询间,并心中暗暗准备好了措词的女客人,终于在敲了敲门后,走了进来。
柳依然这时也发现有人进来,她急忙用手边的手纸擦开了泪水,然后抬起了头。
“柳老师,是您啊!您怎么这么有空,会来找我?”
来的人竟然是郑姗。
“哦,呵呵,我是顺路,我去前边办些事,这个,事情办完了,就来看看你。”郑姗把柳依然冰凉的小手握在手心里,然后小心翼翼地看着柳依然的脸色。
以她在行为心理学上的造诣,应刻是能从柳依然现在表现之中找到可以化解她内心悲痛的方法的。她有这个自信。
但是,她的出发点却是错了。
“依然,你看,其实呢,我从小在姥姥家长大,所以一直都是姥姥在看着我,我一直到上了大学,都没有见到爸爸和妈妈几次面。”
“是吗?那也很惨啊。”柳依然难得地挤出一个笑容。这说明,郑姗的开场白还是有效果的。
“但是当我刚刚上学去的第二天,姥姥突然间病故了,所以当时我很是伤心。”
“哦,那是一定会很伤心的……”柳依然又擦了擦眼泪,然后又是一笑。
“可是我只有把这个悲伤的力量,全都放在了学习上,当时间一长之后,而且当我找到了自己的所爱之后,我发现,原来我可以把对姥姥的那种爱,又重新找了回来。”
郑姗的这番表情坚定的演说的确是说到了点子上。把原来的那伤亲情,转化为对爱人的爱情,这本身就是一种最好,也是最终形式的寄托。
可是,她说的也太是点子了。
柳依然在郑姗刚刚进来之前,就是亲手把这种差不多已经到手了的寄托给完全地,不留任何痕迹地,而且现在正在极力后悔地,给删除了。
“柳老师……”
本来已经不再哭泣的柳依然,在听到郑姗的这句话时,已收进眼睛里的泪水,又像是完全打开了闸门子一样,从她的泪腺之中完全失守,全部奔涌而出。
“依然,你,你不要这样好么,悲伤只是暂时的。只有爱才是永恒的,你不要这样啊……这样很伤身体的。”
无论郑姗怎样去劝,柳依然就是完全根本不受控制,扑在她的怀里就是一顿号啕大哭。而且,她也明显地感觉到了,自己刚刚买来的这件价值三千八百多元的名牌衣服上,已经完全挂满了柳依然的眼泪,甚至是……鼻涕。
“……”
郑姗这个可傻眼了,本来柳依然还是好好的,可是怎么就让自己这么一劝,反而给劝得更厉害,更严重了呢?
难道说,自己所自学的那部行为心理学,上边讲的,全都是骗人的?
“唉……这年头,假货真的太多了啊。”
又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总之在郑姗已经觉得自己的前胸已经变得有些潮乎乎,湿漉漉的了,柳依然终于肯放她一齐,从她的怀里坐了起来。
“哦,对不起,柳老师,我,我不是故意的。一会儿您把衣服留下来,我给你洗洗吧。”柳依然这会儿看样子已经哭得透了,说话也多少有了些力气。就是那一对明亮的大眼睛,现在已经肿得好像两只金鱼眼。
“哦,呵呵,不用了,就这样吧。也挺的……”
郑姗嘴上说得好听,可是当她想换个姿势的时候,却发现,胸前的那种感觉,可真是难受啊。
“柳老师,谢谢你来看我。我现在好多了,啊,一切都过去了……”柳依然抬头看着天花板,她努力不让自己再哭出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是吧。”
“是啊,什么事情既然有开始,那么必然会有结束。只要我们想开了,就真的是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我们能够逼着自己把一切过去的悲作,全都化为自己可以掌握的动力……”
郑姗还要继续讲述自己的那套理论,她太习惯于用这种方式来表述自己的观点了。而且往往一句话甚至是一个词就能说明白的事情,她非要添枝加叶地多弄出几倍甚至是十几,几十倍的词汇量。
这也太让人有点受不了吧。
所以,柳依然为了让自己好容易才能保持住平衡的泪腺不再把自己最想制造的那些液体产品释放出来,只要打断了郑姗的长篇大论。
“柳老师,那道题怎么样了。我想如果出题部门不能给咱们答复的话,我就利用整个假期的时间把咱们经常作的练习册,题海什么的全都搜寻一遍。等订成了册子,我就亲自去找一找省教育厅。不然的话,这样下去,一定会坑害了不少学生的。”
“呃,去省教育厅?”郑姗瞪大了眼睛,她没想到眼前这个平常表现是那样柔弱女子,其实在内心里竟会是有这种远大志向的人。
虽然说,去省里一趟也不怎么远地。但至少,作为一个学生,就想去直接越级去找省里的最高教育主管部门,这怎么也说不过去的。
就算是柳依然找到了那里,谁会去接见一个独自前来的小小女生呢?况且,她又是来所谓的问责的,这听来就好像是个天大的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