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子是他们家唯一的孩子,花子的爸爸因战争的关係在外地工作,他们住在靠近海边的一个小乡村,总人口加起来也不过百来人。
   就在花子五岁左右的那一年,政府在当地建了一栋小学,说是一栋,其实也才只有一层楼,而且佔地不多,只是稍有规模罢了。于是不久之后就有大批学生从附近的乡村到了这里就学,于是乡村也渐渐兴盛了起来。
   这一年花子六岁,他才要上小学一年级,妈妈帮他梳妆打扮了一番,蹲下身帮花子整理额头前的瀏海。
   “今天是花子的第一天唷。”
   妈妈微笑著,花子看到妈妈因长年工作而长茧的手掌,不免湿了眼眶。
   “花子为什么哭呢?”
   “妈妈的手……”
   妈妈愣了一下,随即牵起花子幼嫩的小手:“放心,只要可以让你读书,妈妈工作再辛苦都没有关係的。”
   “好了,我们要出发囉!来,不要哭了。”
   今天,是花子的开学日。那天还是夏日当头,蝉声实在扰人,花子紧握著妈妈的手,一小步一小步向学校走去。一路上,也有其他的妈妈牵著小孩子走著,也有些小孩是独自一人,大部份的男人不是战死,不然就是到遥远的外地从军,所以在乡村大部份只有女人还有老孺。
   所有的人陆陆续续进入了校园,走进了刚搭建好的礼堂。戴著丝巾的妈妈们对彼此微笑,礼貌的敬了礼,相视著微笑坐在礼堂的后方。
   校长、还有屈指可数的老师们一一上台演讲,底下的孩子却按耐不住性子,睡著的睡了,有的则是大声的聊起天来,这对他们来说可是最新鲜的一天,怎么可能好好听大人演讲呢?
   这时候,花子的妈妈却看见他那体贴乖巧的女儿紧张的四处张望著。接著花子小小的身影迅速的窜出了队伍,并且溜出了礼堂。妈妈晓得是怎么一回事,他早上水喝多了。
   花子小心的跑著,深怕一个不小心脚上的新鞋就要成了旧鞋。她找了找,就是找不到厕所。之后又走了一段路,在还在搭建的体育馆旁看到了一小间的厕所。一踏进去就闻到浓浓的酒味,可是快要来不及了,于是他随手拉开门,快去上了厕所,当时的厕所门并不高,而且材料儘管是新的,却也十分的脆弱。
   花子上完了厕所,正要打开厕所门,却听到一个粗糙的声音大喊著:“他妈的!是谁吵醒老子睡觉啊?”
   那已经伸出的小手硬是缩了回来,沉静了几秒,花子听到门被踹开的声音,一间一间还不时会有跌撞的声响以及咒骂声。厕所门是往内拉的,聪明的花子躲在门的死角,他不断地发著抖。
   他听到隔壁的门也被踹开了,接著是一阵的宁静,过不了多久,沉重的脚步声拖著靠近了他,门被大力的撞了开来。
   “妈的!我眼花不成!真是的……”
   声音就在花子的背后叫吼著,又是几声的咒骂,之后脚步声渐渐远去,花子却还不敢出去。花子深怕那个男人还躲在附近,他只好悄悄地移出了门的死角,侧身靠著被踹开的门,偷偷的往外瞄,确定没有人了之后,花子快速的往外冲。
   冲出了厕所,他却发现他迷路了,不过当时他什么也不能想,就只是一直的跑,可是跑了一段路,他突然看到前面的转角出现了一个越来越大的身影,然而他来不及躲,眼泪开始不断的冒出来,他心想著,他就要死了,他会被杀死的。
   “花子!”
   “花子!你跑到哪里去啦?”
   他渐渐地看清楚了,那个人影从转角冒了出来,原来是他的母亲。花子一见到母亲,立刻抱住了他,大哭了起来,母亲以为花子是因为迷路才大哭。回到家之后,花子一句话也没说,饭也没有吃几口就上床睡了。
   隔天,妈妈一样陪著花子到了学校,花子是第一个到班上的,妈妈陪著他一起去,当他们到的时候,导师已经在教室整理著书本,花子的妈妈跟老师寒喧了一番之后就离开了。花子则是开心的挑了个位子坐下,摇晃著小腿,环顾著四周。
   他们的班导师叫做阪口塚,是一个中年男子,秃头,看起来很和蔼,而这时候阪口正一直对著花子微笑了。
   “老师你在做什么?”
   “老师在整理书本啊。”老师笑著回答。
   “为什么要整理书本呢?”
   “为了把你们教成超级乖的小孩啊。”
   老师大笑了两声,花子也跟著笑了开来。“那……”花子停了一下:“什么是乖学生呢?”
   “乖学生会乖乖听话,听妈妈的话,听爸爸的话,也听老师的话。”
   “好!花子一定会乖乖听话的!”
   “那,花子……”
   老师把书本摆在讲桌上,走向了花子,蹲著平视著花子。
   “你可不能……”
   老师轻声的说著:“把昨天老师喝酒的事情说出去啊……”
   花子听到这里,瞬间收起了笑容,头慢慢的转向自己的大腿,恨不得马上逃开。
   “知道吗?花子,要答应老师噢,不然老师会处罚你唷……”
   花子点点头,紧闭著双眼,这时候教室的门重重的打开了,一个皮肤黝黑,有著大阪腔的男孩子跑了进来。
   “老师早!”
   阪口老师笑著站了起来,回到了讲桌。
   “同学早,你叫什么名字呢?”
   “报告老师,我叫做前尾森。”
   男孩看到了花子,正坐在位子上发抖的花子,跑了过去,坐在他的身旁,拍拍花子的背。
   “你怎么了吗?”
   花子缓缓的抬起头,看到老师使了个眼色,随即摇摇头说:“没有……”
   就这样过了好几个礼拜,花子不敢在学校上厕所,不敢一个人回家或是上学,原本活泼的花子渐渐沉默了下来,花子的妈妈很早就发现不对劲了,这天花子的妈妈把花子接回家之后,抱著花子开始啜泣。
   “花子啊,你告诉妈妈好不好?你最近是怎么呢?”
   花子看见妈妈哭,又想到自己的委屈,便哭著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花子的妈妈是个明理的人,他知道即使他跑去找校长理论,也不会有结果的。
   于是花子的妈妈首先让花子请假,并且在几天内走遍了全村,告诉街坊邻居这件事情,很快的消息传到了学校。
   校长在强大的压力下解聘了阪口老师,花子的妈妈这才让花子到学校读书,可是即使阪口走了,花子却依然害怕他会回来,所以反而比事前更加的小心,虽然已经敢在学校上厕所了,却还是要同学陪著。
   某一次,已经放学了,花子喝了太多水而尿急,他拉拉坐在一旁的前尾同学。
   “阿森,你陪我去上厕所好不好?拜托啦!”
   在花子的央求下,前尾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陪他去,他觉得这样很丢脸,毕竟平常都是女生陪著花子的。
   天色渐暗,阿森在厕所外面站著,可是他越想越不对劲,为什么他一定要等花子呢?这实在是太丢脸了,前尾下了这个结论。
   前尾突然快速的跑离了厕所,而花子并不知道,就在前尾前脚刚踏出,阪口老师的身影却逐渐靠近。
   “花子……”是阪口老师亲切的声音。
   花子愣了一下,他想说服自己是不可能的。
   “花子……我知道你在里面……快出来呀……”
   花子发著抖:“你……”
   老师沉了口气,突然大声喊著:“给我出来!”
   “阿森已经走啦,不会有人来救你啦!”
   “老师说过会处罚你的对不对?嘻……”
   他又开始把厕所的门一间一间的踹开。
   “是你害我丢了饭碗!”
   “你答应老师的不是吗?”
   花子再次躲进门的死角,捂著耳朵。
   “给我出来!死东西!”
   花子听到隔壁的门也被踹了开来,而且还听到老师踏进隔间里的脚步声还有喘息声。过了一会儿,花子感觉到老师的手握住了门把,并且开始大力的摇晃,厕所的门不断的摇晃,而且越来越大力。
   “花子!你在里面吧!出来!给我出来!”
   门板摇晃的声音越来越大,阪口用力的敲打著门,突然间门整个被踢坏了。阪口老师的脸随即映入花子眼帘,他用力的把花子拖出厕所,用力捂著花子的嘴。就这样子,花子在厕所后面的草丛中,被自己的班导师强抱了。
   事后警方侦查时,发现的不只是这些。阪口在强抱了花子之前,曾经强灌他大量的安眠药,还有一杯加了大量农药的水。
   “他抵抗的时候,我就会捏他的大腿,他一直哭,我却更起劲,直到花子就那样死了……”
   这是阪口对警方的供词,警方却是在厕所发现花子的。
   “我之后马上就后悔了,真的……我把他拖回厕所里面,亲吻了他,跟他说晚安……”
   发现花子的时候,他一身的白制服已经被鲜血以及其他伤口染红了,全身无一处完好的地方,连手指都有被扭断的痕跡。
   花子下葬之前,花子的妈妈怎样就是洗不掉他身上的血渍,似乎在宣告著,他不能原谅他的母亲以及背弃他的同学,即使帮她换上新衣,隔天依然会染成红色……
   当时并没有保护儿童的条例,阪口后来只轻判了五年就得以假释。
   之后当地越来越多人在厕所看到一晃而过的红色身影,还伴随著天真却又悚然的笑声。
   “打不开……打不开……打不开啊……”
   如果花子是个被困在厕所隔间的地缚灵,那还说得过去。但是……各地的厕所都有花子的踪跡,又或许是在各地出现的花子并不是恶灵,而只是想要吓跑坏人而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