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山不禁一奇,道:“说详细些。”
   朱攀登道:“我们每到一处,总要先听听旁人在议论什么,可是连一个有关飞鹤镖局失镖的字都未听到。为了避免只是那些人所表现出的表面现象,实则他们已经知道这件事只不过没有说出来,我和爱国便又用套话的方式询问了一些人,那些人却是一问三不知,还有的从我们的问话中听出了一点苗头,反而追问不舍欲从我们这里探个究竟。”
   韩山听了思索着道:“这样看来,飞鹤镖局失镖一事确实还未在扬州流传开来了?”
   杜爱国道:“这又有什么不对吗?”
   韩山道:“我只是发现了一个奇怪的情况,一句两句也说不清,还是先谈一下你们所打听到的,然后再详细地给你们说一说我这一天的遭遇。”
   杜爱国便接着刚才朱攀登所讲道:“虽然飞鹤镖局失镖一事未听人提起,不过有关叶夫人及叶门生意倒有不少人在议论。”
   韩山道:“议论什么?”
   杜爱国道:“叶府去年年底刚刚遭遇了一场天灾,一下亏了大本。”
   韩山饶有兴趣地道:“什么样的天灾?”
   杜爱国道:“叶家世代所做都是贩卖生意,到叶夫人这一代,却将成本都下在丝绸之上,雇人开始自己生产。只用了十年时间,叶夫人便将叶府的纺织工场做成了长江两岸最大的一家。叶府能有今日这兴盛局面,大半便要靠这一行的盈利。叶府在运河边上有一间全扬州最大的货仓,去年年底,货仓中存满了叶府的纺织工场用了大半年所织出来的一万余匹上好绸缎,每匹都要值数十两银子,要在今年年初运往各地商铺出售。包括一些其它的小宗货物,这间货仓当时存放的东西总价值要在一百万两银子左右,谁料一场大火,竟将之烧了个干干净净!”
   韩山道:“天灾本难免,生意场上多暗礁。往大处想就是在人生路上,谁又敢保证自己能一直一帆风顺呢?”
   朱攀登道:“本来已赔出去一百万,现在又丢了个传家宝,叶府这半年来也够倒霉的。”
   韩山道:“那次货仓失火对叶府打击一定不小了?”
   杜爱国道:“听议论者讲,叶府虽未就此一蹶不振,但短期之内肯定是无法再做如此大的生意了。而且叶府的纺织工场也因此暂时停闭,至今未开。许多丝商乘虚而入,趁此机会接去叶府不少生意。任此下去,叶府非但损失了大批银子,只怕连翻身的机会也没有了。现在表面上人们还称叶府为扬州首富,但自从损失了这一批价值百万的货物后,叶府就已经失去富霸扬州的实力了。”
   朱攀登道:“货仓失火和现在七巧莲花灯被劫会不会有什么关系呢?”
   韩山道:“有无关系现在还无法得知,不过我却知道它们证明了同一件事。”
   朱攀登道:“什么事?”
   韩山道:“正如你所说,叶府这半年真够倒霉的。”
   朱攀登皱了皱眉,道:“如果再这样不严肃的话,你将会和叶府一样倒霉了:我和拳头和舌头一起在发痒,拳头发痒是想揍得你遍体鳞伤,舌头发痒则因为我欲在唾你一脸唾沫的同时说上一句:我惊呆了!”
   韩山微微一笑,之后正色道:“有关叶府没听到别的什么吗?”
   “看在你这样受训一下便变得如此严肃的份上我就实话告诉你。”朱攀登摇头道,“没有了。”
   韩山本已止了笑容,听到朱攀登的话后却不禁又笑了一笑,道:“那么对我讲一下你们所打听到的有关扬州的帮会门派以及武林中人的情况。”
   杜爱国道:“若你想先听有关帮会的情况,那我不得不先对你讲一下西城虎彪的故事。”
   韩山道:“西城虎彪?”
   杜爱国道:“西城虎彪既是扬州第一大势力,又是一个人的称号,这个人便是西城虎彪这一势力的龙头老大,姓胡名彪。除了胡虎谐音,更兼此人一套虎爪功远近闻名,使之开来胜似猛虎下山,威猛难言,因此人们称之为虎彪,称其这一势力为虎彪势力。虎彪势力占据着整个扬州西城,主要以收取保护费、放高利贷为生。听说胡彪本就不是什么善人,手下还聚集了一批地痞混混做为帮凶助纣为虐,这一派势力可说搅得扬州西城乌烟障气,人皆嗟怨!”
   韩山道:“只听收保护费一事,就可知这人不是良善之辈。”
   杜爱国道:“在扬州城东及扬州附近城县还有三五个小帮会,分别叫什么三凤门、神拳帮等等,都是些不值一提的小角色。”
   韩山道:“千万别小看这些小角色。“小隐隐于山,大隐隐于市。”这些小角色之中,说不定就藏有什么高人隐者在内。”
   杜爱国道:“反正这些小帮会的情况也都大致打听清了,要不要我如讲故事般一一讲给你听?”
   韩山道:“不讲也无妨,你心里记着也就是了。”
   杜爱国不由笑道:“你本身就没有高看这些小角色,又何必怪我小瞧了他们呢?”
   韩山微笑道:“所谓高人隐者,只是有可能在这些小帮会中出现而已。虽说世事无绝对,可是这可能性毕竟不是很大。另外就算其中真的藏有高人,他们也未必和咱们所调查的事情有关。退一步讲即使真的有关系,咱们也已经对这些小帮会做到了心中有谱,不致临阵烧香,自乱阵脚。该详查的待确定了方向之后再行详查并不一定就误了正事,而且必然比现在一切还不大明了时毫无根据地盲目乱查有效率得多。综上所述,将扬州的帮会门派大致打探一番已经足够了,这也正合我让你们做这件事之本意。”
   “你说咱们已经对这些小帮会做到了心中有谱。”杜爱国故意道,“可是我并未对你讲这些小帮会,充其量也只是我对他们稍稍知道一些,你又如何做到心中有谱?”
   韩山微笑道:“咱们自己兄弟分什么彼此?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你知道也就等于我知道。纵未嘴对嘴当面交流,却已心连心遥相倾诉,我只是不懂你怎么忽然见外了?”
   杜爱国笑着道:“我早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故意拉关系套近乎显示你我肯定永远心连心。”
   韩山道:“我却没料到你会那样问,直似斩手腕断情义证明咱们并非一直手牵手。”
   杜爱国笑道:“两个大男人拉拉扯扯像什么样子?”
   朱攀登接口道:“你们心连心手牵手也没什么,不过千万不敢真的嘴对嘴去交流,因为任谁都知道那么做败坏纲常乱了人伦难成体统,况且你们两个你吃我一嘴口水我吃你一嘴口水,即使你们不觉得恶心,可是我对这种事情只是说说都有些受不了了,呸呸!”仿佛只说一下便代表他满嘴已经是别人口水般,朱攀登连啐两口之后情不禁叫道:“我惊呆了!”
   三人一起哈哈大笑起来。李树生见此虽不太懂他们为何发笑但似受了感染般忍不住张开口也大笑起来,只觉愈笑心情愈舒畅,心情愈舒畅愈想笑个不停。
   虽则如此循环,却无法生生不息。笑毕韩山道:“扬州又有什么值得一议的武林中人呢?”
   杜爱国道:“值得一议的有七八个,这其中又有几个咱们这几天已听说过甚至见过面了。比方说牛总镖头。”
   韩山点头道:“嗯。”
   杜爱国道:“虽则此次牛总镖头保镖失手,不过千万不可因此便将他一笔抹杀。这是近十年来飞鹤镖局初次失镖。一个开办镖局的人,能在十年间只失手一次,这个人能说他没有两手吗?除了牛总镖头为人世故,多有计策外,他的鱼鳞紫金刀在扬州也算是最有名的一件兵器。”
   韩山道:“继续说下一个。”
   杜爱国道:“咱们在家时,曾听牛总镖头讲起他此番行镖的雇主叶夫人的次女叶如诗,说此女自幼便经母亲安排拜扬州城外蒲云庵浣心师太为师,现今学得了一身好武艺。这师徒两个,在扬州武林中人之中,皆可算一号人物。叶如诗身为扬州第一富户之女,也许本身性格使然,也许自恃学了一些功夫方这样,或者两种原因兼而有之,她并不厮守闺房足不出户,而是经常在大街之上东跑西逐,并且极好管闲事,遇到任何看不过眼的便要横插一手。又因她的功夫也确实不错,所以在扬州她与人为敌还未遇上过对手。凭此两点扬州城几乎是人人知其名,晓其性。有人因叶如诗胡搅蛮横的性格给她起了个绰号叫做小罗煞。还有些好事者,慕及叶家乃扬州巨富,给叶如诗起了个绰号叫剑中一秀。知此之人觉得这两个绰号都很贴切,便将这七个字连了起来,唤其剑中一秀小罗煞。”
   韩山微笑道:“说实话,今日去叶府,叶夫人未见到,倒教我碰上了这位确实有些蛮不讲理的叶二小姐。”
   “我惊呆了!”朱攀登睁大眼道,“难道你进叶府后没有去人家的待客厅反而胡打乱撞闯进了叶姑娘的闺房不成?”
   韩山又是一笑,道:“不用胡思乱想,先讲你们所打听到的,完了之后再说我去叶府的经过。”
   杜爱国道:“刚刚谈过了叶如诗,现在该说一下她的师父了。想想徒弟都这么厉害,师父必也差不到哪去。扬州(丁香书院小说)城中见过浣心师太身手的怕是寥寥无几,人们之所以都知道浣心师太功夫高强,一是由叶如诗身上猜得,一是从另一件事上所知道的。浣心师太本非扬州人,于二十来年前来到蒲云庵落发为尼。在她初到不久,一日正逢庙会,不少人前来蒲云庵拜佛烧香,一些无赖在蒲云庵中寻衅滋事,惊了不少香客。浣心师太竟出人意料地只是挥手点戳了几下,便将这些无赖全都制伏了。自此浣心师太名声大震,虽并无人见过她的真正身手,但都猜想她定是一名武艺不凡的侠女,或许是遇到了什么伤心事才看破红尘在此出家的。”
   朱攀登接着道:“另外刚刚提到的西城虎彪势力的龙头老大胡彪也可算一个。胡彪的虎爪手已经说过了,他手下还有十个有点功夫的帮凶。因虎彪势力这个名字和兽类有关,干脆这十人都起了一个和兽类有关的代号,分别是雄狮、飞豹、野狼、力熊、白象、黑猩、山牛、灵狐、羚羊、神獒,人们合称之为十猛兽。”
   韩山不禁笑道:“怪不得不干好事,原来都是些畜牲。”
   杜爱国道:“扬州边上一个小村中住了一人,人们皆说此人可算扬州第一高手,复姓公孙,单名一个弘字,精通拳掌兵刃数种功夫。听说此人就是当年在江湖上也极有名气,只是归隐已久,不再过问江湖之事,每日闲居家中,以钓鱼养花为乐。”
   韩山道:“公孙弘?听着倒是一个陌生的名字。”
   朱攀登道:“我和爱国、老晕鸡初闻此人也没有耳熟的感觉。”
   杜爱国道:“下面要说的这个人又和叶家有关系,而且我们也在家中时就已听牛总镖头提起过。叶浩文、叶浩武兄弟二人还有一个姐姐,嫁于本城富户,现已是儿孙满堂,只在家中安享晚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