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代棠听得希望渐生,忽想起一事,忙道:“却不知请浪荡八帅做事需出什么价钱?”
崔存克道:“这个就不太清楚了。”说着向司空华看去。
司空华摇了摇头,向二人一摊手,示意自己也不知道。
牛代棠苦笑道:“若价钱太高的话,牛某可就未必出得起了。”其实他并非出不起,只是担心若出了钱浪荡八帅几个少年万一办事不成,钱岂非白出了?
崔存克道:“牛总镖头不必担心,浪荡八帅侠义少年,遇到济困扶危之事就是无人出钱也决不会不管,所以想来他们也不会向牛总镖头要太高的价钱。而且在下也未听人说过有谁请浪荡八帅做事却出价不起,或是浪荡八帅嫌价钱低而不做的。”
牛代棠这才将心放下,道:“如此最好。”
崔存克最后道:“当然,在下只是提议,请不请浪荡八帅还由牛总镖头自己做主。”
牛代棠道:“听崔兄和司空兄说这浪荡八帅本领如此之高,牛某又正愁无法可施,岂有不请之理?来,咱们再干三杯,算是牛某对崔兄和司空兄的一份谢意!”
喝完酒后,三人又聊了片刻,司空华便迫不及待地催牛代棠和崔存克去浪荡居。牛崔二人相对一笑,牛代棠结了酒钱,三人便一起出了酒店。
在路上牛代棠想到此番初次去见浪荡八帅,又有事相求,便花银子买了一份着实不轻的见面礼,崔存克和司空华皆赞牛代棠想得周到,出手大方。三人这才向浪荡居而来。
行不多久,到了一处临街的门前,崔存克道:“这就是了。”
牛代棠“哦”了一声,颇感意外。在他所想,浪荡八帅乃是名动天下、威震四海之传奇人物,又以替人解难赚取钱财,必手头阔绰,以此推想所居不说金碧辉煌、豪华气派,至少也该是宽门大院,看上去像是一大户人家才对,可眼前的浪荡居大门却极其普通,两边的院墙也仅数丈之长。如这种人家随处可见,若非崔存克说是这里,他必会认为这只是哪户寻常百姓的家门之所在。
崔存克道:“门未上锁,想来必有人在家。”上前扣住门环,在门上敲了几下。
片刻后便听“吱呀”一声,两扇门打了开来,一个十**岁的少年便出现在众人眼前。
牛代棠见这少年猿臂蜂腰,身材稍瘦,长相十分平凡,眉宇和嘴角间含了一丝淡淡的、极其稳定的微笑。别的无甚,只因这一抹笑容,使他那平凡的面目上,却散发出一种难以形容的风采来。
只见崔存克抱拳道:“韩少侠,在下崔存克有礼了。”
那少年抱拳还礼,道:“不敢。”
崔存克道:“在下也是这洛阳城人氏,敝居便在城东牡丹园一带。诸位少侠大名,在下是耳闻已久的。在这洛阳城中,还于大街上和诸位少侠偶遇过几次。经友人指点,有幸识得了诸侠少侠尊颜。今日因一件事,和几位好朋友冒昧前来打扰,还望韩少侠莫怪在下等唐突才好。”
那少年道:“哪里。”
崔存克正要说话时,司空华却已忍不住迈上一步,向那少年道:“韩少侠,可还记得在下?”
那少年望着司空华微微一笑,道:“司空先生,你好。”
司空华面露喜色,道:“在下正是司空华。想在下无名小卒,何德何能,只因在冉老爷子所举办的洛阳群英会上那一面之缘,便蒙少侠记认在心,当真是天幸。”
少年微笑道:“司空先生太高抬在下了。”
崔存克道:“来来,我向韩少侠引见一位客人。”指着牛代棠道:“这位乃江浙鼎鼎有名的飞鹤镖局局主牛代棠牛总镖头。”又指着那少年向牛代棠道:“这位便是浪荡八帅的代表人物,一柄铁剑鲜有敌手的韩山韩少侠。”
牛代棠听崔存克和司空华口口声声“韩少侠”唤个不停,已知此人便是韩山了,当下向韩山一抱拳,苦笑道:“令韩少侠见笑,牛某此番是栽到家了。”
在牛代棠认为,自己失镖一事崔存克等既已知道,浪荡八帅自更不消提。事实看来正是如此。
“见笑又从何谈起?”韩山淡然一笑,望定牛代棠道,“有一句俗语说得好,留得青山在,岂怕无柴烧?现如今,远处青山巍巍而立,牛总镖头不也正好好地站在我们大伙儿的面前么?”
牛代棠不由哈哈一笑,道:“韩少侠的宽慰之言,别具一格不说,倒真的令牛某郁闷去之不少。”
韩山笑道:“此正合韩山之本意。请!”侧身闪过一旁,伸手朝内一展。
崔存克、司空华、牛代棠齐声道:“请。”众人便一一进了浪荡居内。
正对大门的是一座两层楼房,房前两侧各有厢房五间。这些房屋俱普普通通,但院中造局合理,朴实干净,另有一种雅致所在。
正房前檐下避阳的地方摆了八张躺椅,除了门口偏左那张外,其余每一张椅前均站有一名相貌平凡的少年。这七人自是浪荡八帅除韩山外另七人了。
到了厅前,崔存克、司空华一起朝那七名少年抱拳为礼,七人齐齐还了一礼。韩山搬开门口躺椅,引着崔存克、司空华、牛代棠进了大厅,那七名少年也跟着进。韩山一一向牛代棠介绍,正是李永军、王会志、李树生、岳海涛、王焕旺、牛攀登、杜爱国。
然后韩山又将崔存克、司空华、牛代棠三人向李永军等介绍了一遍。牛代棠呈上礼物,道:“些许微礼,不成敬意,还望诸位少侠万勿推却是幸。”
韩山接过礼物,微笑道:“牛总镖头太客气了。”
李永军开口向韩山道:“都说你为人稳重,办事练达,依某家看一点儿也不稳重练达。”
崔存克、司空华、牛代棠均觉一奇,崔存克道:“李少侠此话怎讲?”
李永军道:“既有客人来,不论是谁,总该先迎进家来,有什么话坐下慢慢说不迟,而这小子。”指着韩山道:“在门口就先絮叼半天,絮叼个鸟啊?”
韩山微微一笑,道:“人家的鸟都放在裤裆里,也除非你,才每天把鸟挂在嘴上。”
闻言王会志等哄堂大笑,连李永军也笑个不住。崔存克、司空华、牛代棠亦都忍不住笑出口来。
韩山将牛代棠所送礼物收回内室,跟着端茶侍水,双方分宾主落座。
司空华情不自禁道:“在下看这半天,总不明白一件事。”
王会志笑道:“有什么事尽管说。看我兄弟,直接了当,鸟短鸟长,懂不懂?”
众人又是一笑,司空华道:“这半晌为何一直是韩少侠在忙活呢?你们看,开门的是他,搬躺椅的是他,现在端茶的也是他,这个,可当真令人费解。”
李树生嘿嘿一笑,道:“我们是轮流做饭的,今日轮到二加一做饭了嘛。”
他口中的“二加一”自是韩山的绰号。司空华道:“韩少侠所做的却全和做饭并不相干啊?”
李树生搔搔脑袋,道:“这个嘛,二加一人好,除了做饭外,把其它活儿也捎带着干了。”
“不对不对。”王焕旺道,“我做饭那天把一切活儿都干了怎么就没有人说我好?原来虽然是自己兄弟,你这老晕鸡却还是区别对待,分人说话呀!”
岳海涛哼了一声,向王焕旺道:“一点儿小事你就计较成这个样子,大事又该如何?看我岳海涛,胸襟宽广可以不计较一切名利纷争;无私奉献哪怕到头来仍然默默无闻。轮到我做饭哪一次我不是从黎明忙到天黑,可谁又见我如你这般卖弄过?”说完忍不住又向身边的朱攀登道:“攀登,你见过么?”
朱攀登听了瞪眼道:“我惊呆了!这不是卖弄是什么?是自我赞美么?就算你是自我赞美,可也用不着吹这么大的牛啊。不过你吹牛吹惯了,无意中吹一两头出来也算不了什么,但最大的问题是,你赞你的美,你吹你的牛,把我牵扯进去干什么?”
司空华歉然道:“因在下一句话,引得诸位少侠如此争执,看样子崔兄弟说得对,我这人确实不太会说话。”
排在最末的杜爱国笑道:“我们兄弟一向就是这样,司空先生何必自责?”
韩山微笑道:“议论过了我们兄弟,现在是不是该谈一下咱们的客人了?”
王会志道:“说完了闲事说正事,懂不懂?”
崔存克道:“正事还要由牛总镖头说起,在下和司空大哥只是充当一下引见人而已。”
李永军、韩山等的目光便一下全射在了牛代棠身上。
牛代棠直了直身子,道:“诸侠少侠的大名,牛某也是早有耳闻的。刚才在酒店中崔兄更是详细地将诸位少侠对牛某介绍了一遍。通过这一会儿的谈话,牛某也听得出各位少侠非但尽如江湖传言所说放潇洒不羁,而且亦都极为爽快,那么牛某也就有话直说了。”
韩山道:“请讲。”
牛代棠道:“前不久敝局在陕西被人劫了镖,诸位少侠一定听说过了?”
韩山点了点头,道:“有所耳闻。”
牛代棠面有惭色,道:“此次失镖,实是牛某生平从未有过之惨败。对方只一人就将我方连牛某在内五名镖师打得死得死,伤得伤,而且牛某竟连对头的来路都瞧不出任何端倪。牛某在失镖后多方打探无果,就拜会了一些武林朋友,想借众人的力量看能否查出什么线索。今日到了贵地,在酒店中用膳时无意中听到旁边崔兄和司空兄提及秦晋豫一带大大有名的“洛水不沉船”冉锦魁冉老爷子,当时有心请他老人家帮忙查探一下,便去和崔兄、司空兄搭上了话。牛某本想通过二位兄台了解一下冉老爷子的具体情况,不曾想二位兄台俱都热情豪爽,非但对牛某讲了一番冉老爷子,而且又提议说找冉老爷子帮忙,倒不如来找八位少侠更为合适。在下也听过诸位少侠威名,知道你们个个武艺高绝,人人聪明练达。”
“不对不对。”王焕旺打断道,“牛总镖头太夸奖了。就算我们承认还略有一些薄艺,但人人聪明练达可不敢当。首先我就承认我远比不上二加一聪明,其次只因这比我还糊涂不知多少倍的老晕鸡在此,听了“人人聪明练达”六字可真让我感到汗颜。”
牛代棠一笑,道:“王少侠太自谦了。”他接着刚才说道:“若能由诸位少侠调查,那么此事大概还可以挽回,否则若镖物无法找回,在下纵不自杀,只怕非倾家荡产不可了。”
韩山道:“牛总镖头如此高抬在下兄弟,若这件事真由我们来打探的话,还希望我兄弟莫辜负了牛总镖头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