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二十四,晨。
   旭日还未升起,李树生便已起了床。
   洗过脸后,他在院子中精神焕发地打起了一套劲势纵横的威猛拳法。一套拳打下来,李永军、韩山、王会志、岳海涛、王焕旺、朱攀登、杜爱国七人仍未醒来。李树生便向厅中走去,准备将李永军七人叫起来。
   早起锻练身体好,李树生十分明白这个道理。
   浪荡居──浪荡八帅建在洛阳的家并不大。
   一个独立的小院,座北向南,包括一处正对大门的两层正房,两侧各五间的两排一层厢房,和一间紧挨右面那排厢房南墙而建,作茅房用的小屋子。
   这两排厢房,左首第一间是厨房,其余有几间是用来放东西的,剩下的都在闲置着。大屋下层是一间宽阔的大厅,厅中除了有四根粗柱支撑二楼外,东南角还依墙建了一条拐弯楼道,踩着木制的楼梯来到二楼后进到一条东西走向、封闭的直线走廊,走廊尽头是一扇窗户,两侧各有四扇门,这便是浪荡八帅各人那并不算小的卧室。整个二楼没有其他房间,惟此而已。
   整个浪荡居也没有别的屋子,惟此而已。
   李树生刚进大厅,便看到朱攀登打着哈欠走出了楼梯。
   当下李树生欢喜地迎了上去,叫道:“攀登!”
   朱攀登道:“什么事?”
   李树生道:“就你一人起来吗?我正准备去叫你们。”
   “不对不对!谁说就他一人起来?”王焕旺也在楼梯上露出了身子。
   李树生一愣,笑道:“我说我怎么听见攀登后面还有响动。”
   的确如此。但他虽听到了响动,脑子却没有反应过来,口无遮拦仍是将那句话问了出来。
   朱攀登道:“我去洗脸。”
   王焕旺道:“嗯,我和你一起去。”
   李树生立刻接口道:“我也去。”随即才想起自己已洗过了脸,不由笑了笑,道:“哦,我已洗过了。”
   朱攀登笑道:“我惊呆了!到底是老晕鸡,也不想想就胡乱发言。”说着,与王焕旺一起洗脸去了。
   李树生走到厅门口,看着王焕旺和朱攀登进了厨房。忽听身后脚步声响,他扭头一看,又见李永军、韩山、杜爱国三人一一下了楼来。
   李树生不由笑道:“原来大伙儿都已起来了,我还以为你们准备睡到太阳晒屁股呢!”
   韩山微笑道:“你把咱们当成海涛了。”
   岳海涛是浪荡八帅中最能睡懒觉的人,若无人叫,每日不睡到日上三竿就起床,那准是太阳已到了即将落山的时候。
   杜爱国道:“停一会儿海涛起床后,我非给他讲一个“闻鸡起舞”的故事不可。”
   李永军伸了一个懒腰,道:“某家昨晚做了一个梦,梦见成两个太阳了,每日东边升起一个,西边升起一个。他奶奶的,这倒好玩。”
   李树生抚掌大笑,道:“好玩好玩,当真好玩!”
   李永军三人走过李树生,也洗脸去了。
   接着王会志便也走了下来,他一看见李树生,神秘地一笑,伸指在口边道:“嘘──别说话,懂不懂?”
   李树生一呆,道:“怎么了?”
   王会志道:“你这老晕鸡,永不会知道怎么了的,懂不懂?”笑着走开了。
   李树生呆呆地站着,无论如何也不明白王会志是什么意思。
   换了李永军、韩山、岳海涛、王焕旺、朱攀登、杜爱国六人任一人马上就会醒悟,但仅凭李树生这“晕鸡”脑袋,让他想一辈子,只怕也想不通王会志所弄这个玄虚只是在捉弄他罢了。
   还好过一会儿李树生便将这件事忘在了一边──晕鸡脑袋并非全没好处。
   李永军六人洗过脸后都来到了大厅。
   在椅子上坐定,朱攀登道:“今日轮到谁做饭了?”
   王会志道:“昨天是我,今日岂非轮到老晕鸡了?”
   李树生一呆,猛然道:“对了,今日轮我做饭了!”说完,展身冲向厨房。
   杜爱国道:“老晕鸡的确是老晕鸡,如果不是我们提醒他,大伙儿就此饿死了倒也并非不可能。”
   朱攀登笑道:“我惊呆了!有那么严重吗?”
   杜爱国尚未吭声,李永军已接口道:“不论有没有那么严重,反正一轮到老晕鸡做饭,某家就他奶奶的吃不好也吃不饱。”
   王会志道:“不错,我记得有一次老晕鸡做饭还没有添水就把米下进了锅,最后咱们只好用爆米花填了填肚子。”
   “不对不对。”王焕旺道,“吃爆米花又有什么?上一次老晕鸡做的那顿饭没把人吃死就算幸运了。我刚买了三斤盐在厨房中放着,他炒了两个小菜竟然用完了!”
   杜爱国道:“老晕鸡做饭的故事又何止这两个?有一次他做出的饭倒挺好,米蒸得雪白,菜炒得喷香,就有一样:这顿饭恰好够他一个人吃──他竟然把咱们七个忘到瓜哇国去了!”
   朱攀登不由也感到恐惧起来,道:“只希望这一次老晕鸡莫再这样才好。”
   韩山微笑道:“咱们都知道老晕鸡做饭指不定会出什么事,可咱们宁可吃这样的饭也不肯便宜老晕鸡,所以大伙儿还是别生气了。因为与其说生老晕鸡的气,倒不如说生自己的气更合适。”
   王焕旺道:“不对不对,说好了轮流做饭的,难道就因为老晕鸡晕头晕脑做不好饭就饶过他不成?”
   王会志道:“那他就完全成了吃闲饭的,懂不懂?”
   朱攀登道:“大伙儿的心思反正都一样,宁可不吃饭也不能让老晕鸡太舒适了。除了做饭他跑不了,别的事他又干过什么?”
   杜爱国道:“凭老晕鸡那脑袋,干什么不和做饭一样给干砸了?别的咱们不敢让他干,如果连做饭也免了,那他就的确太舒适了。”
   王会志道:“咱们让老晕鸡做饭并非为了吃,而是为了让咱们心里平衡一点儿,懂不懂?”
   韩山只替李树生说了两句话,便引发众人一致反驳他,他不由微微一笑,道:“我又不是老晕鸡,别这样针对我好不好?”
   朱攀登笑道:“你当然不是老晕鸡,因为你是二加一。”
   “老晕鸡”是李树生的绰号,“二加一”是韩山的绰号。“老晕鸡”当然是指李树生晕头晕脑的缘故,而“二加一”则等于三,三山同音,自代表韩山了。
   六人随便聊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