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她的住处,我确定她的确同意我搬回来之后,便告辞回去收拾东西。
房东夫妻并不在客厅,显得难得的安静,如果这个房间再整洁的话,睡在躺椅上,晒着太阳这将是一个难得的温暖惬意的午后,可惜环境决定这一切终究是幻想。
我并没有多少东西要收拾,虽然来到台北的时间已经不算短,但我并没有在这边定居的打算,也因为一个人无论添置了多少东西也都找不到家的感觉的原因,我的东西并不多,更确切的说是很少,和我刚到台北时相比,似乎还少了些衣服,不过相应的多了几本书。
本打算跟房东告别,只是等了很久也不见他们回来,况且一个月的押金也足以支付我所用的水电等费用。
更让我决定不等的原因就是怕见到他们看我的那纠结的眼神,我想此时他肯定拿不准我是不是吃了他老婆的豆腐——用眼睛,我想在他的概念里是可以达到相同的效果的。
凭良心说,他老婆的资本的确很厚。
我把钥匙放在客厅的茶几上,轻轻带上门,就表示我与这个家已经毫无关系了。
我承认自己是一个慢热的人,而像我这样的人,对现状的生活却有更强烈的依恋。
在一般人眼中,如果这个世界是正常进行的话,那么在我们的眼中就是慢放,如果有一天我们感觉到了正常人看她的速度,那就很有可能会花了我们的眼,搅乱我们的思维,一时间很难适应现实的节奏。
对于一个地方,慢慢的适应了骤然要搬离,那种不舍,那种茫然会很强烈的冲击我们的内心,但对于这个地方,我却没有一丝的不舍。
或许在我刚入住的时候,潜意识里就把它当做一个简陋的旅馆,看着我不适应的灯红酒绿,夜夜笙歌。充斥着最底层的小姐,有买不完的醉客,而这样的环境是不适合我的。当有一天可以搬离,我想我会把那个机会当做我人生极重要的喜事。
又回到了这个离别没几个月的卧室,涪涪站在门外一脸平静的看着我。
“不用打扫,我的房子不会积灰的。”
的确,虽然几个月没有人居住,这个房间除了显得空荡,即使在死角也是没有灰尘的。我想表示感谢却又觉得这本是她的房子,作为这个房子唯一的主人及住客,我的感谢多少会显得那么奇怪。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这次再见到涪涪以后,我总有许多话说不出来,本来难得的话语此时更显得稀少,以致于我会产生一种错觉,我是她的影子,或者倒过来说也可以。
我整理着我不多的行李,而涪涪已回到客厅静静的坐在沙发上,很奇怪,知道了所有的情况,最后的一丝希望也已破灭,她却并没有表现出我所预料的那种伤心欲绝,痛不欲生或者哭笑无常。
她的表现似乎比平时更为平静,这却让我隐隐觉得不安起来,太过平静未必就是一件好事。
“你还好吗?”很快我便整理好东西,也到客厅里坐下。
“很好啊,“她微微的笑着,但此时我宁愿她哭更让我放心。
就在我不知道说什么好的时候,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是家里的电话,印象中我似乎已经好久没有打电话回去了。
“哥,你什么时候回来?“是妹妹的声音。
“怎么了?“?
“妈妈病了,她很想念你。但她不让我告诉你,我是偷偷打的“妹妹的声音已经有些哽咽。
我的心情也一下子沉重起来,我当初执意来台北的时候,并没有一点点顾及家人的感受,他们也并没有说什么让我留下的话,虽然他们很希望我留在家里,无论什么样的事他们都希望能和我一起分担,即使什么也分担不了。人在身边,他们也是放心的,可是现在……
“恩,我知道了,我会尽早安排回去“挂了电话我无力的靠在沙发的靠背上,闭上了双眼,深深呼了口气,
“怎么了?似乎是你家里来的电话,对不起,我并不是有意偷听的“涪涪说到,起身倒了杯水给我。
我道了谢摇了摇头,“没关系,是家里的电话,我妈妈病了,可能需要回去一趟“
涪涪的事情或许可以告一段落,只要她接受了现在的这个事实,走出阴影我相信是指日可待的。
“那收拾一下吧,别担心,不会有什么事的”涪涪安慰着我。
若是在平时我肯定会诧异涪涪的反常的,只是突然想起了家,想起了在家里的年迈的父母,一时竟乱了方寸,以致于差点酿成大错,在后来的日子里我常想,如果当初我察觉到了异样的气味或者不是在那样的时机回去,所有的事情会不会发展到今天这样的地步。但是一切都不可能重来,已经发生的都已过去而还未发生的我们唯有等待。
我打了领导的电话,陈述缘由,领导也同意我回来之后再补请假手续。又定了最早的一班火车,忙完这些之后,我跟涪涪打了声招呼便回到房间,把刚放进衣柜,他们还没有熟悉新环境的衣服又取了出来。
“那祝你一路顺风,”涪涪说完这句话便转身回了房里,我勉强笑了一下。
看看表,离火车开的时间尚早,而且从这里到车站大概只需要半小时的车程,我还有足够的时间。
调好闹铃,我打算小寐一下,躺在床上闭着眼睛,脑袋却毫无睡薏,清醒的很。
家里的很多事突然一下子涌到眼前,像放电影般执意的播放,而不管我是否接受的了。渐渐的我迷糊了,而在恍惚中,
我看到了我小的时候,看到了我上国中的时候,看到了我暗恋的那个女子,清纯的似乎不食人间烟火,也看到了爸妈看着我时那充满爱意的双眼,但不知为什么,他们的笑容渐渐的变淡,慢慢的被忧愁所代替。身躯也渐渐的佝偻,脸上慢慢的爬上皱纹,他们相互搀扶着站在村口的小路上,遥望着,风吹迷了眼,落叶飘在肩膀上,一切都显得那么的凄凉。
“不要”我下意识的呼唤着,伸出双手想抓住什么。睁开眼却发现自己仍躺在床上,手也仍停留在半空中,做着要抓住什么东西的姿势。
我晃了晃脑袋,起身到卫生间用冷水冲了一下,似乎清醒了很多。
我决定不再睡,倒了杯茶在客厅里静静的坐着,这个房间似乎没什么改变,一切仍是那么暗淡的颜色,即使在阳光最刺眼的时候这个房间也只是有普通的光亮,茶几上我们原先在沙滩上赢得的奖杯却不见了,在我离开的时候,涪涪肯定希望这个房间里所有与我相关的记忆都消失掉吧,没有回忆,也就意味着没有过去,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只是这些物质的佐证可以轻易的抹去,而印在我们脑海里的,该如何抹去?
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房间里的闹铃突然响了起来,我急忙奔进房间关掉闹铃,我担心它惊扰了涪涪难得的睡眠。就这样悄悄的走最好,而这里此时只是我寄存东西的一个地方,只是我今天前来做客的一个地方,而现在曲终人散,我也要回自己的家,不要有相送,也不要有惜别,太多的感情牵连只会搅乱我们内心原有的宁静,只会将我们拖入悲伤的深渊,仿佛针刺般的提醒着我们曾经有过的欢乐与激情。
我在内心轻轻的跟涪涪说了声“再见”便转身离去……
火车准点进站,这是我自从到台北以来第一次踏上回家的班车。径自的悲伤从没有顾及家人的感受,从没有想过父母在和我受着同样甚至更重的伤。
回台中,看我的父母
而当初,我第一次来台北的时候,却是来看素学姐。
我知道这次素学姐的离开是真的离开了
她在这个学校的生活都将成为过去,在这里的,她的足迹,她的声音,也只是在大家的记忆里。
有晚会的时候,我还是会去帮忙,只不过我再不愿到幕前,再不愿意有别的搭档,而当晚会正常进行的时候,我又变成了原来的那样,找一个偏僻的角落,静静的坐着,看着他们尽情的欢唱跳舞。在偶尔的瞬间我仿佛看到素学姐在向我招手,当我想回应的时候,她却已消失不见。
而每次和素学姐通话或者聊短讯的时候,我都会毫不保留的把我的想法告诉她。她总是咯咯的笑着,说着她的幸福。有我的幸福,以及她的思念,对我的思念。
时间就在这样的话语与思念中慢慢磨耗着,也终于迎来了寒假。
平时虽然对假期的来临也很高兴,但这是我第一次感觉到那么兴奋。
为着我那个激动人心的想法——我要去台北,去找素学姐。
但这个想法我从没有告诉过她,我努力压缩着每一笔开支,空闲的时间兼职各样的工作。
只为了突然在素学姐面前出现的时候,可以看到她那开心而幸福的笑脸。跟家里打了招呼我便迫不及待的坐上了北上的火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