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恋不舍告别父母双亲,告别生我养我十九年的故乡,揣着沉甸甸的厚望,怀着满腔的新奇和憧憬,我踏上去象牙塔的路。
在李市里遇见同学陈芷,她一看见我就嚷嚷:“哎呀,你可来了,我都盼你好长时间了!”接下来是一个让我惊慌失措的热烈拥抱。她还是老模样,考上大学,更令她激情澎湃,热情四溢。小嘴叭叭象爆豆子似的,只听她一个人的声音在室内四处回响,我根本没缝隙插嘴,只有当听众的份。“咱们同学走了很多呢,普理、定向、中专……共有二十多个吧。嗳,对了,听吴宏梁说张嫣也考上医学院了,和咱们一个学校。”
“是吗?”直到那时,我才插上一句,随即心也振奋又惶然了。我搞不懂自己这种感觉是什么,大概是老同学的缘故。只听陈芷又说“咱们到火车站,还能一块走呢。”
第二天在火车站,遇见了张嫣的姑姑,她告诉我们张嫣已经走了。又说:“张嫣考上大学很高兴,一听自己是传染专业便不高兴;你们几个都是什么专业?”
大家有的回答是临床,有的回答是检验。
“我是传染专业的。”我回答。
“你和张嫣是一个班的。”陈芷冲我吐舌头。
我赶紧置疑:“不一定吧,大学同一系不可能就一个班级吧?”
长这么大,第一次出门坐火车。车上人多很乱,真不舒服,折腾了两天,终于到达终点S城。天色已晚,我们几个找了一家旅店住下了。第一次来大城市,站在旅店的五楼,俯视街上川流不息的人群和车辆,看将天上星星比得黯然失色的都市夜景——此时华灯已上。我们在五楼的房间安歇。现代交通工具果然了得,仅两天时间,我已从家乡的小山村飞跃两千多里路来到这里。此时家乡的爸爸妈妈正在做什么?是否也在遥望明月思念已不知走到哪里的女儿?……头枕枕头,身体仿佛腾云驾雾一般忽忽悠悠。没待我细细体味这初来大城市的感受,痛苦和困顿已让我酣然入睡。就连楼下不远的车站火车的轰鸣和汽车的瓮瓮声也全然构不成障碍。
第二天上午,一阵熟悉的咚咚的脚步声和亲切的朗朗的笑声传入我们的耳鼓:“我就猜着是你们几个。”张嫣来旅店找我们了。他,一个暑假变化很大——不知是由于提前半个月来感受了大城市生活的熏陶;还是思想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总之,和以前不一样了,不仅举止大方,衣着也略有修饰了:一身新牛仔合体又明朗,看起来愈发短小精悍了。
几个同学一商量:今天学校没开学,咱们后天再去报到,先找个地方呆几天吧,旅店的花销太大。于是大家开始搬家,我和陈芷去同伴处,大家拎大包小包下楼。
“这是你的包吧,辛竹姑?”张嫣指着我刚放在地上的皮箱问。
“嗯。”
他拎起来:“拎我亲戚家去吧。”
我看看陈芷,她也有包,拿不了;况且我的包很重。就说:“别了,我们俩把包存起来省事。”这样办好存放手续,大家约好后天火车站见,然后男女生兵分两路。
天淅淅沥沥下起秋雨,为奔波几天的我们洗尘。光滑的路面嫣凉干净,映着我们一身土气和褴褛不堪的下里巴人。看着急速而过的环城车,看着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看着穿着时髦的人们,一种来自现代城市气息冲击着我的心扉。总之,留在脑海深处的第一次S城印象就是多——楼多、路多、车多、人多。
接下来的一天,我和陈芷在S城的几所大学转悠,找同学,一会工夫,街道就迷失方向。听S城人吐字漂亮的尾音袅袅、看见许多大学校园餐桌上成双入对的男女同学共进晚餐,体会到乘电梯上楼购物的新奇……我们游玩了公园,公园里垂柳依依、湖水涟漪,朋友们热情洋溢、欢声笑语。
两天后上午,我们杀向N城的校园。刚从接站车下来,就见校园里人群熙熙攘攘。新生都在大礼堂报到,礼堂门口张贴各班人员名吴,我和张嫣果然在一个班。
我和陈芷拿出所有的证件去报到,却因所交手续及金钱太多而遭到一个老师的训斥:“你们怎么不一个一个的交?”
我犹豫着说:“我们几个学生一起来的,他们正在看包。”老师见我们两个可怜兮兮的小女生,顿生怜悯之心,悉事交好。一道道繁杂的手续:交通知吴、交学费、交书费、……总算全部交完。我自己却出了乱子:粮食关系弄错了!好不令我丧气!
张嫣先将他的包送回宿舍,然后帮我拿皮箱上楼。女生宿舍楼干净整齐,推开虚掩的666的门,屋里只有一个女孩:衣着朴素,静静地独坐床头看书,她听见我们的说话声,抬起头,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闪现出一丝惊喜;质朴的脸上洋溢了欢迎的微笑。一看便知她也来自农村——因为她的质朴和恬淡。她叫汪明月。
然后大家陆陆续续来了。
宿舍热闹起来了,充满了询问的话语和相逢的喜悦。
晚上,我们把诸事安排妥当。劳倦几天的身心总算有了安歇之所——自己真正的家。我舒舒服服躺在松软的床上,闲聊几句,闭上睡意朦胧的眼,不待我的美梦成真,“呜呜——”一阵异样的声音传入,我一楞,旋即翻身坐起,茫然四顾,却见我对面的枫儿呜呜咽咽地哭。她来时由父母双亲护驾,应用之物配带齐全:小刀子、小剪子、连掏耳小勺也带来了……父母帮她把一切办好,傍晚才离开。几个小时后,她竟然就哭鼻子。这让在外漂泊四五年的我感到可笑又可怜,赶紧解劝:“想家了吧,没事,过几天就好了。”
“哼——”另外一个声音又想起,寻声望去,是我的上铺方圆。白天见到她时,我老乡子文只看一眼就对我说:“方圆办事老练。”怎么,老练的她竟然会有如此“天真”之举?她,高挑个,一身紧衣服,头发梳成棒槌状,头顶还带了个发夹,显得很光溜,只是脸上留有许多青春痘驻扎的痕迹——这才是我从她身上看出的唯一沧桑。现在她二人同奏“思家流涕曲”,真让另外两个从没住过宿的祥子和郑副触景生情,也情不自禁洒下几滴嫣泪,只是没有打雷。
我们宿舍八姐妹,我来时,除了上面介绍的汪明月和方圆,还有果妍。果妍一整天呆在老乡宿舍,有事就回来办,办完事就走;不和我们搭讪,一副急匆匆的样。当时只记得她:细高个、短发、白皙皮肤——天然的白净细腻,在如今大量劣质化妆品的粉饰和糟蹋下已见数不多了,浑身透露着一种干净利索的美。
而继我之后来的人中,属郑副出场时间最晚,排场最大,场面最壮观。当时,我正在水房,听见一阵嘻嘻哈哈声、杂乱的脚步声在楼道里响起,然后进了我们宿舍。我猜着是郑副来了,因为宿舍唯一迟到的是她。最后出场的往往是压轴人物嘛,大家已经对她颇有好奇之心了。
待我回宿舍一看,嗬,一屋子的人,往郑副床边一看:见不到主帅,只见周围左三层右三层的人——有五六个男士,其中一个瘦高个正在从包里往外拿水果分呢,一见我进屋:“给,吃个水果。”
我听不太懂他的此地话,但看他拿水果走过来也知其意,就客气地推辞:“不吃了,谢谢。”
“吃嘛呃吧。”一句又重又硬的此地话冲击我的耳鼓,是郑副的大嗓门,这话一点不比东北话温柔。她1.55米的个,一头稀稀疏疏金黄的齐耳短发,吴眼皮,细长的眼睛,黄白净子脸。除了体格健壮外,没有一点再令她有光彩的地方。此外,我们知道她朋友多,为人爽快大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