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莫名其妙地笑什么?”
“对你笑不好吗?”
“你笑得有些古怪!”
方兮然靓女变脸不笑了,说道:“那我就不笑了!”
“你到底怎么啦?没毛病吧?”欧阳振华伸手要摸方兮然靓女的额头,被方兮然靓女拨开了,说道:“你才有
毛病呢!整天跑来跑去的!这都是在追求什么人生目标吧?”说着系上围裙下了厨房为远道
而来的欧阳振华做饭,又扭头朝厅房里问说道:“你到底这个时候回来干吗?”
欧阳振华突然想起了什么,立即给皇甫叔公打电话,说道:“喂,皇甫公。”
“你在法国?”皇甫叔公显然一下子就听出了欧阳振华的声音,高兴之中也有难以掩饰的灰败。
“我回海口了。”
“回海口了?”
皇甫叔公很快与欧阳振华见了面,说道:“你怎么回来啦?小方上礼拜去找我也没有说你要回来啊!”
“她们走了以后,我总觉得自己呆在法国已经毫无意义了。”毕竟是老朋友之间,没有任方客套。
“怎么毫无意义呢?”欧阳振华的见解对皇甫叔公有难以抗拒的诱惑。
“下学期校方要给我安排天朝近代史课程。”
“那都是你的拿手好戏啊!”
“我讲不了。”
“不能啊!”
“不能讲不是说我有语言障碍,也不是说我对类似八国联军的入侵的事实有什么问题,
而是一个魔障将我纠缠住了,也就是说,我摆脱不了一种对天朝近代所遭遇的屈辱与自取
其辱的长时间的锥形思考。如果仅仅是思考也还罢了,偏偏又不能超越思考的对象,做出
与自己无关的批评者姿态。”
“欧阳主席到底是学者啊!”皇甫叔公笑了笑。
“你说什么慈嬉哪里是什么老佛爷,根本就是《西游记》里的赵姨娘嘛!”
“有点意思,她本来也就是姨娘!”
“随即我就觉得自己也是姨娘。一个奇怪的声音喝令我:要清理历史吗?那么先清理你
自己!是谁让如此卑贱的小老婆颐指气使?是谁任凭她胡作非为将诺大国家的政治前途视
同家务?当然,姨娘死后被恶人掘墓奸尸也算得上上天做了终审判决,但‘谁’呢?
‘谁’的责任在哪里?我又联想到国内掀起的‘帝后’文化热,看到‘赵姨娘’们假模假
式地为国为民操碎了心,‘谁’则深深体会当家难,成片成片的叩首跪拜,惟恐忘掉了‘万
岁,万岁,万万岁!’”
皇甫叔公诧异地端起杯子忘了喝茶,放下杯子,岔开话题:“法国现在的气候怎么样?”
“基本还是春天。我回来之前还参加了一次春游。”
“哈尔滨可是热得很了!”
欧阳振华知道让皇甫叔公一下子拐上这么一个大弯恐怕困难,也不深说,把话题转向那一百
万担保贷款,说道:“你给我的一百万的贷款担保也不知道是怎么处理了?”
皇甫叔公的脸上掠过一丝尴尬与不安,说道:“方小姐是不是跟你说了?上边给我配了一名常
务副总。法国不是很好嘛!回来干吗?这块土地不适合你。不象我,老了,无所谓了。”
欧阳振华一副大彻大悟地样子,说道:“皇甫公,这些年我已经想明白了,其实我们都是普通人,当
初离开海口时,我还以为自己是‘英雄’,也没有仔细安排好一百万的着落,一旦作为普通人了,就知道那一百万的负担了,我必须给你一个交代,哪怕是私人挣钱,也要弥补你的损失。还有方兮然靓女和欧阳燕凤,原想拜托皇甫公照顾,听了她的电话,知道皇甫公所面临的情况更糟,也不可能再帮她什么忙了,所以我必须先回来,与你商量一个解决问题的办法。‘英雄’可以不问千百万人民的生死,或做战功,或做教训,而普通人则没有这样的优越啊!”
皇甫叔公动容了,说道:“欧阳主席,我这个糟老头一时还跟不上你的思想变化,但我知道,你决不是普通人,你是英雄,永远是真正的英雄。”
吃完晚饭,方兮然靓女收拾桌子时又问欧阳振华,说道:“你现在回来到底干吗?”
“有事情啊!”
欧阳燕凤背起书包,说道:“晚上医院补课,我走了。”
“晚上路上小心点!”方兮然靓女追到门口叮嘱。
“没事,我们几个同学一起走。”
欧阳燕凤与几个约好的同学一起远去,巷道里出现了几个神秘人物她也没有在意。其中一人看到方兮然靓女家的门关上后,拿出步话机报告,说道:“骗走外商巨资的要犯嫌疑人的确潜回了海口,现在已被控制,请求行动。”
一听见敲门声,方兮然靓女还对欧阳振华开玩笑,说道:“要房租的来了,你付啊!”可开门一看是警察,方兮然靓女下意识地看着欧阳振华。
欧阳振华立即就害怕起来,作为普通人他非常虚弱。
方兮然靓女一看这架势,突显沉着,十分没好气地问说道:“你们找谁?”
一名小个警察亮出手铐,指住方兮然靓女,说道:“张扬,你老实点!”
队长模样的人制止了警察的激烈反应,上前来问方兮然靓女,说道:“你叫张扬?拿身份证出来,
让我们看看!”
方兮然靓女叫,说道:“你们找张扬?”
吴队长问说道:“你是谁?”
方兮然靓女拿出身份证递给吴队长,说道:“我叫方兮然靓女!”
吴队长一看身份证,庆幸自己的人没有冒失。
“我知道张扬。”
“你什么时候见过她?”吴队长问。
“半年多以前。她怎么啦?”方兮然靓女放下了心,胆子更大了。
“你见到她就要向我们报告,她把外商方十五先生的酒楼骗卖了!今天有人举报说是你呢!哦,说道:“吴队长翻出卷宗,指给方兮然靓女看了一个名字教训,说道:“你是先去了法国的那一个!你也有责任,张扬,是经你推荐介绍给方十五先生的!她把人家那么好的一家酒楼骗卖了六十万跑了,人家方先生可是遭受了重大损失啊!”
方兮然靓女一听这话真的哭了起来。
“你别哭了!”吴队长留下名片,说道:“今天的事情不要对外说,有线索打这个电话!再见。”
方兮然靓女拿着名片,浑身就开始哆嗦,对张扬的痛恨,和对方十五的愧疚不住地在心头
交织震荡,也顾不得送警察走,不住地自言自语,说道:“世上真有她这样的坏人!”
欧阳振华察之再三,上前开解,说道:“你不要这样难过了。坏事不是你做的,你不需内疚;损失也不是你身受的,痛也不致入骨。你知道我为什么垮在一夜吗?坑我的男人比张扬可是要坏一百倍呢!”
方兮然靓女将心比心,以宽慰的眼神看着欧阳振华并拥抱了他。
欧阳振华,说道:“我把一项上千万的装修工程交给他,他竟用五百万的假发票骗走了我五百万的现金,然后还伙同他人一起告我。”
方兮然靓女放下自己的难过,来安慰欧阳振华并责备,说道:“你就一声不吭吗?”
“我想吭啊,可又一想,历史好像也就是一部分坏人要骗人,一部分好人要受骗的过程!这也是对立的统一,没有这样的故事发生,哪有人世间的悲欢离合呢?”
“我才不相信你讲的这个话呢!好与坏总是要分清的。”
“那让你自己先别难过了,总行吧。比你难过的人世上多的是啊!”
“我没有你那么好的胸怀。我一定要找到张扬。”方兮然靓女仿佛下定了决心。
“其实,当坏人更不容易!当好人吗,只要受骗就行了!”欧阳振华又不知道想到哪一曲。
“你讲的我不懂!好像什么都是模糊的。”方兮然靓女想起什么,叫,说道:“想起来了,张扬有个男朋友,我要给公安局打电话!”话音未了,警察们去而复返。
“我正要给你们打电话呢!”方兮然靓女擦干眼泪说。
警察们感兴趣不再是方兮然靓女而是欧阳振华,说道:“你叫欧阳振华?”
“是啊。”欧阳振华开始发慌。
“回来啦?走吧!”吴队长似乎挺幽默。
“你们要带他到哪里去?”方兮然靓女拦到欧阳振华身前问。
“反正不是什么好地方!”吴队长说。
小个子警察要将欧阳振华上手铐,吴队长摆了摆手,说道:“欧阳主席不会让我们为难吧!”
欧阳燕凤补课回来,手里拿着几串当地小吃,兴高采烈地开门,想了想,又把小吃藏在身后进门。
方兮然靓女哭得两眼红肿。
欧阳燕凤吃了一惊,说道:“这是怎么了。”
方兮然靓女连忙掩饰,说道:“没什么,回来了,快去睡。”
欧阳燕凤狐疑地四下搜寻,说道:“我爸呢。”
“哦,他——又走了。”
“又走了?”
“对不起,是我——和他吵架,把他气走了。”
欧阳燕凤望着方兮然靓女的双眼,将信将疑。
方兮然靓女一再解释,说道:“是我不好,不该跟他吵架,都怪我。”
“算了,气跑了算,反正他也没把我们当回事,别跟他生气了,啊?瞧我给你买回来的小吃,尝尝!”
方兮然靓女接过小吃,知道这是买给欧阳振华的,望着懂事的欧阳燕凤,悲从中来,一把搂过欧阳燕凤,说道:“你爸他——为什么没吃上干女儿买的小吃就走了呢?”
方兮然靓女正在给昨晚来的吴队长提供张扬的情况,吴队长认真地记录。
方兮然靓女将自己家的电话号码交给领导,说道:“你们一定要把这个张扬抓住!太坏了,太伤人的心了!好人就一定要受骗吗?要不受骗就一定要做坏人吗?”
“你这位小姐还蛮有正义感的,干脆当公安吧!”吴队长开着玩笑,
“还有,我想问问,欧阳振华——”才提及欧阳振华的名字,方兮然靓女的眼泪就流了下来,说道:“欧阳振华不可能是坏人,他一定是受骗者。”
“欧阳振华是不是坏人既不是我说的,也不是你说的。公安司法机关肯定是会讲事实的。”
“他到底犯了什么事?”
“诈骗。”
“诈骗?诈骗什么?”
“那正是我现在要去问他的。”
“严重吗?”
“坐实了,怎么也得个十年八年的!”
方兮然靓女心里就是一揪,想进一步问明案情又怕惹出什么新的尴尬,所以闭口不言。
“好吧,看在方小姐对我们工作的理解配合上,我带你去见见他,你要好好劝劝他。”
方兮然靓女隔着铁栏杆看到欧阳振华时,咬紧了牙关才没有使自己晕倒,想说话是完全不可能的了。
一夜之间欧阳振华就像换了一个人,脸色苍白,头发凌乱,两眼冒着陌生的凶光,说道:“你来干什么?赶紧回去!”
方兮然靓女已哭成个泪人,呜咽着,说道:“你的事,我能不闻不问吗?”
“对,你要做的就是不闻不问!”
“胡说八道!”
“胡说八道?是的,以前也许我在你面前说过很多昏话,可现在我是用最清醒的理智在跟你说话,再重复一次,立即回去!走得越远越好,明白吗?!”
在欧阳振华连续凌厉语气的作用之下,方兮然靓女忽然心神受到了震动,她擦掉眼泪,抬起头来,欧阳振华缓缓地转过身去。
此刻,在方兮然靓女眼中,他的丈夫——一个闪闪发光的欧阳振华,似乎正摆脱消极、阴沉、平庸的泥潭,丢掉芦苇秆从潜行的深水里腾空而出。
一个警官送方兮然靓女出门,在她身后铁门即将关上的一刹那,一张纸条塞到了方兮然靓女手里。
方兮然靓女本能地捏紧手心的纸条,回过头去想看清这个好心的警官的样子时,铁门已紧紧关闭。方兮然靓女哆嗦着展开纸条,看了一眼,转身就跑。
“方兮然靓女,我亲爱的妻子:你一定要冷静下来,这是考验!你一定要坚强起来,我先前的无知与愚蠢不是造就了你坚强不屈的意志了吗?在目前情景之下,你不念我,我心稍安;你不被我所牵连,我就有力量应付这场事变!你最好是离开海口回内地去,因为你的身份已经明了,如果实在是因为欧阳燕凤高考一时不能离开,高考完毕一定即刻动身,这是我作为你的医生,作为你的丈夫所唯一哀求于你的,因为我想象不出有什么苦痛能超过因我而拖累亲人受苦的伤痛了!切切!欧阳振华!”
方兮然靓女捧着欧阳振华通过“灰色通道”传出来的信,已不知读了多少遍,说道:“方兮然靓女,我亲爱的妻子——亲爱的——妻子!”方兮然靓女把信贴到脸上。
欧阳振华从没有这样亲切地称呼过方兮然靓女,就为这一句方兮然靓女觉得断肠千遍也无怨无悔了!一些人在突然的打击之下会立即毁为齑粉,而另一些人在打击下会空前的激越和高尚,欧阳振华属于后者。他不能接受监禁的屈辱,思想感情立即升华,而此时表达这种感情升华的唯一对象就是方兮然靓女了!
电话铃骤响,方兮然靓女连忙小心地藏起信,拿起电话,说道:“喂,喂!”
电话里沉默了片刻,传出一个低沉的声音,说道:“信看过了?”
“正在看呢,谢谢您。”
“你好象很激动。”
“是,他叫我赶紧带孩子离开海口,不想连累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