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遇象是月台里一列列擦身而过的火车,我的终点,也许是你的起点;又或许我们都在同一个不知名的地方错身,也许我们是往同方向,或者是背道而驰。
而我们竟都很讽刺的活在自己的时空内,没有权力决定我们是否要相遇。
“阿凤,最后一块给你吧!”洒在餐桌上的阳光正好照在我的书上,我抬头看见似乎刚起床的杏子,手上端着一片蓝梅起司蛋糕。
“我不饿…”她把蛋糕端到我面前,又转身去拿了一瓶啤酒,打开就大口直灌,好像在喝咳嗽药水一样。
“你吃吧!当做下午茶。”她转身往浴室去。
我抬头看见把时钟面分成了三分之一的长短针,一时不知该对她说早安、还是午安…
杏子在一家酒吧当女酒保,她的年纪跟小张差不多,但她从来不相信“尊称”这一套,所以她叫我阿凤,就像她叫阿川一样。
仔细想想,这个家的时间被我们四人,划分成奇特的平衡:白天,我跟小张上学的时间、阿川运动的时间、杏子回家的时间;中午,阿川睡饱回笼觉,准备去上班的时间、我偶尔回家吃中饭的时间;下午,小张下课,有时准备去打工的时间、杏子刚起床,准备去上班的时间…
以前听人家说,习惯需要21天来养成,我们4个人…却不知是用了谁的21天。
现实偶尔会提醒我时间的脚步,例如,我即将面临的期末考。
“你看书的样子真是美呆了。”杏子悄悄的在我面前坐下,隔着餐桌,冷酷的凝望着在另一边的我。
“杏子,你…你真的…”
“你告诉我,你喜不喜欢小张?”她把啤酒瓶放到桌上。
我没想过,所以我对她摇了摇头。
“那你喜欢阿川?”
我曾经想过,但我还是对她摇了摇头。
“既然是这样,那我们三个人可以为你公平竞争。”三个人;除了我之外。
认真想,我只是在这个圆的中央写上了“室友”,但四周却还有很多的空间去填上别的字…
我和杏子很显然填了不同的字。阿川和小张,又会怎么填?…
“街角”里有一张我最喜欢的坐位:黄金葛油绿的叶子围住了一张小圆桌,旁边就是一扇窗户,对着安静的巷子。
我没有能力成为店里的常客,只是我那微乎其微消费次数,似乎还能跟桌子产生甚么默契一样;我来,它就是空出来的…
期末考真的或许真会让人想太多!
其实在家里看书何尝不好?可是人总是很矛盾:我怕极了家里那种只有一个人,连翻书都会有回音的感觉;来到咖啡厅,却又觉得为什么周遭的人完全不懂尊重怎么写…
我反覆的听见某个家伙喃喃自语的声音。
通常我不是个会理智断线的人,只是在那一秒,当我又听见有东西倒在桌上的声响时,我再也忍不住,转过脸去就要不顾形象的破口大骂…
“Sam?”迎面却丢出了一张笑的很灿烂的脸,连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办到的。
“Hey!这么巧?我好像吵到你了…”他看了看自己桌前的一堆东西,很不好意思的对我笑了笑。
“你…”我似乎就是那么自然的离座,走到他面前。
但…我当时的表情,很明显是不知道要用甚么态度去面对一个玩积木的男人…
“这些…不瞒你说,我正在学注音,如果念对一个就把积木往上叠…”他指了指桌上那些会出现在幼儿园小班教室里的方型积木,顺便丢给我一脸傻里傻气的笑容。
“喔?”
“可是sofar我只背起了ㄅ、ㄆ、ㄇ、ㄈ…”他拿起了分别印着ㄅ、ㄆ、ㄇ、ㄈ的四个立方体,很专注的叠了起来。
老实说,他的发音真是走样的可以!
“NoNo,应该是ㄅ、ㄆ、ㄇ、ㄈ…”
“ㄅ、ㄆ、ㄇ、ㄈ…”
“hum…”我…实在是不忍心再继续纠正下去。
“呵呵…我是个很糟的学生,对吧?”
“你很认真,一定会学好的。”我的回答很残忍,就像医生看着癌症末期的病人,告诉他明天会更好似的。
“真的很抱歉打扰到你看书。”Sam指了指我放在坐位上的书。
“那…你加油啰。”我莫名其妙的不知所措起来,立刻想要退回自己的角落。
黄金葛的绿叶,仍然稳稳的挡住了其他的杂音,还有我突然感觉到从地板窜出的那点尴尬…
缩回了自己的沙发,眼神却没有跟着回到书本上。
我突然想起国中时代玩过的某种堆积木游戏:游戏的卖点,就是那种永远无法确定现在你一移动手上的积木,整个游戏会不会随着积木倒塌而结束的感觉;而一瞬间…胜负分晓!
生活是否就像那只积木塔,甚至不知起点在那里的同时,我已经成了玩家之一?
“我想知道…如果你方便的话,能不能帮我…改正我的发音…”Sam提着他那袋积木,站在微雨的巷口,正要向我道别。
又或许,我还没有开始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