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子发了薪水,我们跟着她一起打牙祭。
“一人一盘,份量刚刚好。”我开玩笑的盯着阿川,想提醒他安份守己,手上的餐具别到处游移。
四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四条平行线生活,这间公寓变成唯一的聚点。
“阿凤你去玩的照片还没洗出来吗?”杏子切了一口牛排问。
“啊?”我慢了半拍的神经,才突然想起她指的应该是才刚结束不久的暑假中,我跟Sam到东部去玩的那一次。
“喔!对啊!你去玩回来都已经多久了啊!”阿川跟着起哄。
“照片好像在Sam那边,我改天看到他再跟他要吧!”
“说真的,你没带雨具去,真的没有关系吗?”
“又没有下雨…”我转过脸去,发现他的眼神变的蹙狭,杏子也一言不发的微笑起来。
“你确定?”阿川很极力的忍住笑意。
“你很无聊耶!跟你说没有就是没有啦!”我涨红了脸,斩钉截铁的回答他。
“可是人家另外两对都是情侣,你跟Sam这样不会很痒吗?”
“不想回答!”我用力的咀嚼着口中的牛排,不想看他。
“快点嘛!这有甚么好不说的,他床上功夫到底好不好啊?”阿川推了推我。
说时迟那时快地,小张“唰!”的一声站起来,把我们大家都吓了一跳!他转过脸来瞪了我跟阿川一眼,然后就往阳台走出去。
杏子看了我们两个人一眼,便站起身往阳台的方向移动。
一瞬间,空气变的冷清僵硬。我发着呆,又看着阿川,他还是一脸吊儿郎当的模样,但是表情变的异常严肃。
“我去外面抽烟。”不一会的功夫,整间屋子剩下我一个人。
“嗯…我了解…可是…”当天深夜,我夹着电话,拿着指甲油涂涂抹抹。大雄在电话的另一头似乎也变的沉默许多。
“我很想告诉他不要浪费时间在我身上,因为我把他当…”
“当甚么?”大雄发现了我的沉默,于是缓了一缓才问。
“我不知道…”我倒向床头,抬起手来,才发现十只手指甲,已经被我涂了两层厚厚的指甲油。
如果感情也能像指甲油这样随意涂深抹浅,甚至靠着去光水就能轻易擦去的话,很多作家应该会就此失业。
软木塞上有一张黑猫图案的便条纸。
我在巷口的面店里找到了杏子,她好像已经点了一些小菜。
“我可以煮给你吃的…”一坐到她对面,就有人送上了菜单。
“只有我们两个,不用太劳碌命了。”
她这样讲我反而突然间觉得松了一口气,因为我说真的不知道要煮甚么。
我们随兴点了两碗面,便先进攻眼前的小菜。也许两个人都饿了,一直到面送上桌之后我们才开始说话。
“你最近好像不那么忙了。”我跟她吃饭总是可以很豪气的,嘴巴里塞着东西也随意开口讲话。
“我打算辞掉酒吧的工作。”
“啊?之前没听你提过呀!怎么突然…”
“日夜颠倒的工作,做久了对身体不好。”
“嗯…那…还有想过要做甚么吗?”
“暂时没有吧!”她说的很坦然,似乎有没有工作这件事对她来说并不是重点。
就算不隔着层层上升的热气,我还是不能了解杏子的想法。
“吃完了我们去逛街好不好?”过了一会,她把我吓了一跳的问。
“好…好啊。”我差点被口中的卤蛋给噎到。
那时候,杏子在我记忆中有过想去逛街的念头?直到上一秒钟,我都还认为找小张去逛街还比较不会被拒绝。
入秋的夜晚,我们似乎也并不觉的冷,不知是因为填饱了肚子,还是因为那样逛街的感觉有点奇怪…我向来习惯了跟女性友人一起逛街时,总要充当男性化的那位,把大前手臂借给她们,尽管我的个子常常都比她们要矮了一截。
那晚我的手臂是空荡的,让初秋夜里那种矛盾似的,要冷不冷的风不停的飘进来。
我们走进一家百货公司里,灯光亮的让我有点适应不良。我有意没意的四处观望,反正我们一直都有些沉默。
“哇…”走了一会,杏子停了下来,嘴巴里丢出一个小小的赞叹声。
“怎么了?”
“你看这件裙子…超美的。”她的眼睛挂在我们前方的一个假人身上,我的眼睛却挂上了她的脸。
说实在我并没有仔细去看那件裙子,因为我从不记得杏子甚至会去穿裙子。
“陪我去试穿看看。”她有点苍白的手指,这时才一起涌上我的手,用力的把我往前一带。
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了灰姑娘的故事…嫁给了王子的Cinderella,会不会有一天突然抢过佣人手里的鸡毛掸子,开始拂去银器上的灰尘?
不小心看到这一幕的王子,会呆立在原地吧!并且开始不知所措的,不知要联想到她不为他所知的过去,还是她不为他所知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