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刀,一把黑色的刀。
   如魔鬼的牙,在月光下一闪而没。
   枫叶居。
   枫叶居就坐落在红枫林深处,一幢别致的枫木小阁。四周红枫环绕,枫叶翩飞。这座枫叶小居竟透着几分仙气。
   经过这漫长的一夜,东方已经透出蒙蒙的鱼肚白。
   初晨的微光透过层层的枫叶,斜斜的照在枫叶居上,也照在窗前人儿的脸上。
   窗前之人脸上一片霞色,她轻轻的依偎在枫窗前,正凝神静视着窗外萧萧而下的枫叶。
   她的眼神是如此幽怨,令人为之心碎。
   晨露泛起,在窗前伊人的眼眶中融进了一汪清雾。雾气荡漾,竟化作一滴伤心泪。
   远方有清风袭来,刮得枫林沙沙作响。似在倾诉着伊人心中的伤痛,曾经的别离。
   夙名楼看着眼前的景象。心,已经碎了。这画面曾经多少次潜入他的梦中。使他暗自神伤。又有多少次,在他轻声呼唤窗前伊人的时候,梦境淡然消散。待到醒来,只剩下胸口一股苦水,心中一缕茫然。
   "你回来了。"轻轻的一语,把夙名楼从思绪中带回,似幽怨,又似别离。
   "我回来了。"不知怎样回答,夙名楼甚至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你为何还要回来"伊人回眸,眼中融入淡淡的晨雾,晨雾未稀。"因为放心不下你"这样的话他没有说,也不能说。他只是凝望着窗前的倩影,良久良久
   "是啊,我不该回来的,不该的。"夙名楼起身,欲走,却又停了下来
   "这是当年我们下的最后一盘棋?"
   "是的"
   "这么多年了,没想到棋如故"
   "人却已远。"
   "人在。"
   "心已不在。"
   夙名楼坐了下来,坐在棋盘边。棋盘上每一颗子的位置都没有变,只是蒙上了薄薄的灰尘,包含了尘世的风霜。
   "我们下完这盘棋吧"棋终人散这四个字,夙名楼没有说。
   她坐了下来,执白子。
   棋依旧,枫居依旧,枫林依旧,人亦依旧,一切似乎都没有变。
   不,人不同了,至少,他们的心不同了。
   枫舞风中景犹在,只是朱颜改。
   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恋断青山楼外楼。
   黑子千转百回,欲走,却又不舍。
   白子缠缠绵绵,欲留,却又踟蹰。
   黑子剑走偏锋,在几手间转入崎岖,欲摆脱纠缠。
   白子自荆棘中穷追不舍。
   黑子去意已决,白子苦苦挽留。
   黑子忽一个回马枪,甩开白字,眼看已至盘口。他犹豫了,点了一步原地瞭望。
   正是这踌躇之间,白子异军突起,从四面八方向黑子涌来,把黑子的退路围个水泄不通。
   棋要终了,白子再一步,就能将黑子尽数绞杀。
   白子没有动,夙名楼苦笑起身。
   "红叶,你赢了,一如当年。"
   "我没有"红叶没有下这封杀黑子的一步,却把白子放回到开始的地方。
   她,回到了原点。
   "这回,是你赢了。"
   夙名楼惊讶的抬起头,却看见枫红叶脸上滚落的两行热泪。和泪水一同滚落的还有她嘴角墨色的鲜血。
   "红叶!"夙名楼惊呼中伸出手,却被枫红叶躲开。
   "下完你的棋。"
   棋在夙名楼手上,汗在夙名楼脸上,泪在眼眶中,血在心口上。
   他的心,很乱!
   真的要走么?他看着逃出生天的一步。
   可以放下么?他看着天堂与地狱的间隙。
   平生第一次,坚定如磐石的夙名楼的手,抖了。越抖越夸张,越抖越不受控制。
   何止是他的手?他的整个人都在颤抖。
   "既然去意已决,又何必踌躇不前"
   一滴血,滴落在棋盘上。
   夙名楼的瞳孔在收缩。
   "楼,要做个男人,天下第一的"
   话没有说下去,夙名楼已然出手!
   "轰"的一声巨响,棋盘应声粉碎。棋子如利箭般爆射向四面八方。
   枫叶居周围的枫林中,立刻响起一片惨呼声。
   "殷天诛!"
   穆梵春渐渐睁开惺忪的睡眼,他似乎是被什么声音吵醒的,他自己也不确定。
   很不情愿的,他坐了起来。在中原的日子里,他从没有起得这么早过。名震江南漠北的武林总盟主,神功无敌的盖世英雄,动一动手指头都能让武林颤一颤的人物。有什么事情可以打扰他尊贵而不可多的的睡眠呢?更何况每晚的酒池"肉"林还会严重影响到他的睡眠质量。
   穆梵春已经不记得上一次与人动手是什么时候了。记忆中那些无胆鼠辈听到他穆梵春的大名,不是抱头鼠窜就是跪地求饶。万一有个不知好歹的,胆敢犯他虎威。只要他扬扬手中的金环,就叫对方人仰马翻,屁滚尿流了。
   每每想到这里,他的嘴角就会露出得意的微笑。是的,他对自己很满意,一直都很满意。
   "鸿飞,鸿飞"穆梵春喃喃道。
   "弟子在"聂鸿飞端着洗漱盆步入帐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