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员外和秦岳他们,被两个壮汉引着向里走,又走到广场中心的一座牌坊处,两个打扮贵气迥异、风流倜傥的年轻人,已经从对面大厅走出,喜笑颜开地迎了上来。
其中一个高大长衫青年,即使在初春时节,身上穿了不少衣物,也仍能看出肌肉异常遒劲,身后背了一把长剑,自称萧长风,显然是这天目派的少主,他口中称呼“刘伯父”,显然与刘员外关系非同一般。另一个则是身体虽然弱不禁风,却也丰神俊逸、不同凡响,竟是一幅儒生打扮,他口称“父亲大人”,原来,竟是出外静读、准备考取功名的刘府二公子。
双方见过礼之后,两人把刘员外朝大厅迎去。本来,秦岳正打算举步跟去看看,这刘员外回头“呵呵”一笑说:“此处甚是安全,秦壮士就不必费心了!这山中胜景无数,秦壮士,可自去盘桓一时!”
秦岳知道,刘员外他们将要商量的隐秘事情,是不能随便被外人知晓的。倒也自知进退,当下抱拳道:“那老爷您好走!两位公子请了!”也就留了下来,被那两个天目派的汉子引着去用午膳。
两斤烤肉,一壶烧酒,午膳很简单。可是,一起用膳的人,却一点也不简单。看那些有着狰狞脸孔的杀手,表面上,或是笑逐颜开,或是沉默寡言,可谁知道他们哪里会暗藏杀机?秦岳深懂杀手们行事的准则,低调不惹是非,冷酷不手下容情,倒也不主动和他们打招呼。
可是,他不惹牛鬼蛇神,偏有人往牛鬼蛇神堆里钻。一个长的很是猥琐、身上好像没有骨头的瘦削汉子,在秦岳刚坐在餐桌上的时候,就忽然晃晃悠悠地朝他身后那把硬弩扑去。
秦岳警觉的很,也并不转身,只是不动声色地拉开了胳膊上的袖子。那个眼看就要得手的汉子,看了,稍稍愣了一下,就马上停止了动作,擦着秦岳的身子遛到一边。
周围观战的人,也纷纷轻笑出声,他们哪有不识货的。秦岳前臂上的一排整齐的袖箭,即使可以让他们忽略不计,可那箭头上蓝莹莹的蝎子剧毒,却也不得不让他们慎重对待。同时,这些人也知道了秦岳并不是好惹的。
一个对面桌上艳若桃李的少妇,朝秦岳媚声笑道:“小哥看着眉清目秀,这种罕见的蓝蝎剧毒,却也随身携带,倒也不愧是个狠角色!”这句话真是代表了这些杀手们的心声。
这古代没有地方配置氰化钾,秦岳也只好找些毒虫替换了。亏了他前世对杭州周围的毒物也算略有研究,这才让他找到了这种百中无一的剧毒蝎子,没想到竟然会在今天救了场子。
不过,他刚对那少妇轻笑了一声,就马上惊出一身冷汗。就在他刚抬头的一刻,他敏锐地听到了数声揪动衣服的声音。如果刚才真在这里动手,秦岳毫不怀疑,自己已被暗器当场射成刺猬。这天目派的杀人绝技哪是浪得虚名?
不过,既然被人试了一次,根据杀手们的习性,那就不虞会有第二次,所以秦岳倒也放胆吃喝。桌上的酒肉没过一会儿,就被他扫荡尽净。
酒足饭饱之后,秦岳又走回广场上。刘员外他们这会儿,大概还在谋划着什么,不见踪影,他就在这天目派中信步游荡起来。反正,那两个壮汉也没说什么地方不能去,即使被捉住了,也不怕有人说他不懂规矩。
经过议事殿之后,前面豁然开阔起来。原来,这天目派山门之所以如此隐秘,就是因为整个被遮蔽在一面巨大的峭壁之后,前面的广场和院落也不过是个屏障,里面却是别有洞天。秦岳看着周围那些奇石、巨树,心中感叹,遐想连篇。
“这天目派倒也真是个世外桃源!如果以后真的没地方去了,投靠天目派做个杀手倒也不错!”倒不是他对杀人有着特别的兴趣,而是,那些精巧的器物天生就让他很抓狂。
可是,又想想,即使现在自己愿意投靠这里,这天目派也不一定收留自己这个来历不明之人吧!与孙翠儿这几日朝夕相对的脉脉温情,让他第一次产生了探究这具身体是否还有亲人在世的想法。
胡乱走了一刻钟时间,秦岳顺着眼前一处长长的石阶,爬上一处高台。刚停住脚步,他立即被这里的美妙奇景所吸引。
秦岳从未想过,这南宋临安城,竟然会有如此妙不可言的地方!淡淡的风吹着薄薄的雾,浓若流质,渺若浮云,可谓烟锁龙台、疑真似幻!尤其,这处高台明明高出下方几十米,却依然被左右壁立千仞的峭壁夹在中间,而又能完全透入阳光,使那烟雾与崖顶齐平,却又沉溺而不出。
而且,更令人称奇的是,那十六课巨大如擎天柱的金钱松更是让人印象颇深。秦岳知道,这天目山的林木,向来以高大、稀古著称,在二十一世纪,就有三人合抱的巨树银杉四五百棵,最有名的金钱松更是高达六十多米,被称为“冲天奇树”。可是,这十六棵千年前的金钱松高度甚至犹有过之,不光全部高达百米左右,更是相距甚远,彼此排列成奇特的形状,犹如让武人练习腰马合一的梅花桩,只是,这桩子也太高太大了点。
秦岳一时兴奋的无以复加,他呵呵笑着冲到一棵树下,惊奇不已地抚摸树身。站在这些巨大的金钱松下,秦岳觉得自己渺小的都像蚂蚁一样。而且,他观察这些树木,排列的如此奇异,难道还有特定用途不成?他正歪着脑袋打算探究一下个中奥妙,只抬头一看的功夫,却见一个快若流星的女子身影,正从对面那百米高的树顶上朝这边直冲过来。
秦岳在树底下顿时吓了一跳。难道是吊“维亚”或练习高空走钢丝不成,竟还有这么玩命的?他现在身具浑厚内劲,视力较前世好了不是一星半点,即使不用背囊里的望远镜式瞄准镜,对那女子的动作也能看个一清二楚。
那个女子在高空飞驰的女子很年轻,约莫二十岁左右年纪。微风拂动衣衫,翩若惊鸿。仔细观瞧之下,秦岳竟发现,那个女子除了手中兜着一块奇异轻纱,稍微借力之外,身边竟然没有任何的钢丝、绳索附着。她用的大概是一种传说中类似“八步赶蝉”的轻功脚法,只是走的却不是八步,在那些风雾的稍微作用之下,脚下何止凭空迈了百步之多。
正当秦岳惊得目瞪口呆之际,也就几个呼吸功夫,那个女子已经快如箭矢地由对面冲到这边的树上。虽然,没有到顶,却也能停在三四十米高下。
怎样功力高深的高手,才会有这样卓尔不凡的轻功?即使秦岳也算见过所谓大风大浪,却也不免惊得呼吸有些急促。正当他打算明智地转身离去之时,却忽然听得头顶一声娇叱传来:“何方鼠辈?竟敢擅闯我逍遥涧!”
“妈的!难道刚才台阶上还写了‘此乃禁地’不成,老子怎么就闯不得?不过,这逍遥涧的名字倒也别出心裁!”
秦岳心里咒骂一声,刚抬头看时,却见刚才那女子,已经仿佛老鹰扑鼠般的急飞而下,猛地落五六米外,与他相对而立。 秦岳只见这素衣高寰的女子,肌肤若雪,眉目灵动,香背上红纱随风轻渺,宛若瑶池仙子,纤手中还各捏了四五只寒光四射的梅花镖,看来,这“老鹰”的爪子也确实不凡。
秦岳乍然看到这美绝人寰的奇女子,顿时呼吸窒了一下。更令人称奇的是,这位好似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子,看到面前的秦岳,也不知是累得还是怎么,却也香颊绯红、芳心怦怦。
不过,只见她酥胸一挺,仍然向秦岳强颜脆喝道:“我乃天目派萧瑶,天目萧万长正是家父!你是何人?快快报上名来!”明明是质问的语气,眉目间,却暗含几分羞赧之意。
也难怪了,这秦岳前世人物风流不说,现在,他附身的这具身体,长的更是英气逼人,面如冠玉,这次出行,更被刘员外特赐一袭丝质白衫,在这逍遥胜景中,犹如出世神龙,还有一股傲视古今、舍我其谁的英雄气势。这萧二小姐,虽然从小轻功超绝,已是派中的顶尖好手,自视甚高、貌美惊人,却也见惯了歪瓜裂枣的杀手,或者他哥哥萧长风那样壮美有余、儒雅不足的人物,现在忽然看到“恂恂如君子”的秦岳,哪能不春情耸动,心如鹿撞。
事实上,倒也不是秦岳故意端着架子,实在这逍遥涧景色太美,他初来这天上有人间无的地方,那能不觉自己是阳春白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