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不知多少时辰,同样是一个天色将暮的傍晚,秦岳从雪地上挣扎着站起来,开始踉踉跄跄的往外走。
   周围的积雪,许多都已融化了,远近的坟茔,不少地方都有嶙嶙的白骨裸露在外,幽幽的青蓝鬼火莹莹,似乎说不出的恐怖椮人。可是,见惯了血腥残杀的秦岳,却毫不在乎,他关心的是别的东西。
   李姐给的红色莲子,果然对治伤有奇效!腰部的伤口,短短两天时间,竟然已经愈合了,只剩下一圈淡淡的红线留在原地,若有似无。
   站起身来,举目四顾。旁边,与自己穿着同样囚衣的被斩成两半的尸体,大概曾经是这具身体的同伴。看那尸首面色灰败,却仍然正气凛然的样子,好像生前也是条不错的汉子!可是,虽然秦岳并不惧怕死人,那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在这阴森森的坟地里,也确实恐怖到了极点!
   秦岳不愿多呆,向着尸体作揖三下拜了,然后也不掩埋一下,马上扬长而去。对他来说人死了就是死了,入不入土都一样安宁。何况,他现在可是自身难保。
   他一步三晃地向前走着,几里远的地方,似乎有朦胧的烛光。他身上还穿着件遍布是血的囚衣,身前身后两个大大的囚字,也不知是哪朝哪代的字体,看起来分外扎眼。他不敢往有人的地方走,顺着条小路,走了约莫二三里路,看到路边卧着一处低矮的破庙。地方虽小,也能御寒,他赶紧躲了进去。
   破庙虽然已露败像,倒也仍有些香火祭拜的痕迹。正中供着脸如黑炭的城隍老爷,两边则刻有一幅对联。“有心为善,虽善不赏;无心作恶,虽恶不罚。”
   秦岳看的好笑:“您现在尚且自身难保,还装模作样赏罚什么?不如做做好事,积点阴德!”他毫不犹豫地撤下面前獠牙小鬼的青布衣服,换在自己身上。
   又看看旁边,一块石牌挂在庙中柱子上,上写“大宋神宗朝立”。似乎穿越到了宋朝了,除了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之外,这次好歹重返人间,他更觉的有些新鲜,心里顿时一阵轻松。
   这次能够死里逃生,全赖李姐的帮助,眼前又浮现出她的音容笑貌,秦岳对她的身份来历更好奇了。
   在庙堂的干草上坐下来,定定神,他这才想起来,似乎那个青帮的对头——楚琪,也同样被自己拉着转世了。醒了到现在,身边一直没见她的影子。
   自己落到这步田地,虽然不是完全拜着丫头所赐,但也与她有莫大的关系。秦岳心里发狠,发誓下次在遇到她,一定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再不济,也要活捉了他,好好折辱一番,让她侍候自己一辈子!就是不知,这个大美女转世后是否也是个美人呢?总算是自己捎带着她来到这个陌生的人世,秦岳潜意识里,已经认为,她就是自己的私人财产。
   初到异地,躺在干草中,秦岳左思右想睡不着。下意识的,他又开始意沉丹田、抱元守一。他前世,之所以年纪轻轻,就领衔人才辈出的洪兴帮暗杀组多年,究其根本原因,就是机缘巧合之下,曾经学过简单的导引法门。既然知道这东西对气力生机的重要性,他此刻自然戮力为之。
   更何况,他现在附身的这具身体,其内力之强,以前他以前从未见说。一举手一投足之间,似乎都有暖融融的液体,在身体里汩汩流淌,不断有神力滋生,他怎么能不好好利用。
   随着他运转法诀,一股浩大的暖流,渐渐遍走全身,滋润着他尚未完全康复的身体。法诀运转到极处,秦岳似乎感觉整个人都飘飘欲仙起来,手脚也变得更加有力气了一些。
   这样过了约莫两个时辰左右,朦胧中,秦岳似乎听到,庙外一串脚步声,快速由远及近。由于他运功的结果,脚步声虽远,但仍然觉得那声音清晰异常。心下警觉,马上收了功,这是他第一次遇到这个时代的人,因此格外在意,一边眯着眼睛假寐,一边留心观察。
   不一时,两个身着古装的精干汉子,一前一后,忽忽闯进破烂的庙门。
   那个胡雌黑粗的汉子一进门,秦岳就听他骂骂咧咧地嚷嚷起来:“娘的,这么冷的天,竟然派老子们出来打秋风……瘦猴,你给老子记着,张五爷我非捶了阮二那鸟厮不可!”
   “嘿嘿……”他又霍然淫笑一声:“不过这趟下山,倒也没有白忙!杨柳镇那老杨家二媳妇,还真他娘的看着水灵,也不枉我暗中摸了几把,就是可惜被杨家老三那怂货搂在怀里。如果不是怕走漏风声,坏了大当家的好事,老子早等不及睡了她了!”
   那汉子口中的瘦侯,蹑着脚从后面跟进来。脚下一点声音也无,似乎竟有不弱的轻功。他长的尖嘴猴腮,但是身材高大,细腰乍臂,甚是不凡!秦岳在旁边看着,呼吸也不由一窒。
   他进门后,向那张五爷陪笑着、口中恭维道:“那小娘皮,五爷迟早还不是手到擒来……五爷,您老消消气!何必跟阮二爷一般见识呢?他自忖有大爷器重,自然清高两分!”
   走近以后,又小声道:“小心隔墙有耳!”他说着机警地朝秦岳躺着的方向,瞄了一眼。
   秦岳在旁边听个明白。看这两人的模样,俱都是古代商贾打扮,身上的锦绣绸衫,却系的歪歪扭扭,衣服底下还都藏着家伙,一看就不是安分守己之人!以秦岳的眼力,自然一眼看出,这两人竟是趁着夜黑风高被派出来采盘子的土匪!
   刚来到这个世界就碰见同行,秦岳心中嘿嘿冷笑,考虑着是否要加入他们呢?估计自己这种人才,他们很是欢迎的吧?!秦岳心里忍不住想。又或者计赚了二人,来个黑吃黑,反正自己正愁无钱度日,不过,想到自己初来乍到,此时羸弱的身体,虽然略有恢复、可还是力不从心,看来还须看看再说!
   秦岳这里正眯缝着眼睛盘算不已,那个张五爷,听了瘦猴如此小心翼翼,更是觉得窝囊。而且,这所谓的张五爷显然是个大脾气的,马上咆哮起来:“妈的,这懒厮能怎么样?我们龙门山的好汉怕过谁来……滚一边去,别妨碍老子们睡觉!”他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还过来顺势踢了秦岳一脚。
   这狠狠一脚不偏不倚,正踢在秦岳腰上伤口处,身上吃痛,一时疼的他呲牙咧嘴。却又想到自己现在自身难保,虎落古代被犬欺,虽然恨得咬牙切齿,也只得忍让着往墙根处挪了挪,重新躺下。
   他此时蓬头垢面,身上那城隍小鬼的衣服,也是破衣烂衫,人更是冻得蜷缩在一起,活脱一个无家可归的乞丐模样。那张五爷和瘦猴,看见他兀自躲了,全无威胁,倒也不疑有他、不以为意。
   两个夯货点了火堆,一边烤火,一边说说闹闹,小酒也喝的“吱咂”有声。秦岳对这个时代的事情很是好奇,他一边意沉丹田练功,一边竖起耳朵听这两个土匪唠叨,还真让他听出不少事情。
   现在,正是南宋绍兴年间!这里是离都城临安,也就是以前的杭州城,不远的地方。
   这两人俱都在附近龙门山上落草为寇。这龙门山,在土匪界,好像还算得上赫赫有名可谓恶贯满盈、祸害一方。他们向来干的是打家劫舍的勾当,下手几乎不留活口。
   龙门山上由几个头目率领,阮二排行老二,这所谓的张五爷也是头目之一,排行老五。因为还算是个有份量的人物,被心思缜密的阮二派出来,亲自盯一桩“大买卖”。不过,好像他还不屑做这种喽罗们就能做的事,正发脾气呢!
   而且,听他们说话,秦岳还知道,两人竟然都是会家子。张五爷擅使一把虎头钢刀,据说舞的虎虎生风,在龙门山上排的上名次,因此在山寨中排行老五,被称为张五爷;瘦猴则惯使一把柳叶细剑,在龙门山上虽然声名不显,但行走江湖,也是让人忌惮万分,轻功更是超绝,十几个人也难以近身。
   这两人谈到打家劫舍,杀人放火、淫虐妇女的手段,下手之残忍、狠辣无耻程度,即使是曾经以杀人为业的秦岳,听了也心惊胆颤不已,也让他暂时熄了送这二人上路、黑吃黑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