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日上三竿的时候,秦岳从破庙的干草堆中爬起来,大概又去准备那桩无本生意,张五爷和那瘦猴,早不见了踪影。经过一夜休整,秦岳感觉腰伤更好了一些,只剩麻痒,并不疼痛,肚子却饿得咕咕乱叫。从破庙里出来,辗转摸上了大路,他准备到有人的地方,寻摸些食物充饥。
大概好几天没吃东西,在路上走着,秦岳早饿得前胸贴着后背,走起路来,脚下轻飘飘的。
昨晚,在破庙里换衣服的时候,除了盛着那两颗红莲的黄绸缎子荷包揣在怀里之外,他竟然还意外的发现,一枚奇形的金玉,正贴着他胸口放着。
当时就让秦岳喜出望外:“这囚犯被抓了行腰斩之刑,这宝贝竟然没有被人搜去。说起来,还真是奇事一桩!”
只见那金玉金蓝相映,儿掌大小,造型奇异。黄澄澄的扁圆金牌上,一块同样形状的晶莹蓝玉镶嵌其上。以秦岳心思之巧妙,竟然也看不出它们使如何粘连在一起的。尤其令人叫绝的是,透过那触感温软的蓝玉,竟然隐约可以瞅见里面一个“岳”字,似有似无,更让秦岳兴奋莫名。
“难道这金玉也有自知之明,知道最后归我秦岳大爷所有,竟然提前取好了‘岳’的名字等我!嘿嘿……老天爷真是待我不薄!”
这宝贝金玉,除了构造精绝之外,放在手里也沉甸甸的,肯定价值不菲。秦岳得意之际心想,如果,一会儿真的走投无路,倒也正好卖了,换些随身的盘缠。
混得惨到要向城隍爷座前的小鬼借衣服蔽体,说起来,此时的秦岳,竟然还不算穷。这天底下的事情,有时还真让人哭笑不得!
约莫走了一里多路,大路尽头,一座市镇横垣面前,路边倒卧一方石碑,上刻“五柳良乡”。
秦岳大体知道,宋朝城郭大体分城、屯、军、驿四类,这五柳镇,应该属于城里面的小乡镇一类。他早饿得一支脚踏进了鬼门关,人烟在前,他提脚就奔进去。
五柳镇不大,大概属于临安偏远的郊区,从东到西,也只有中间一条大路,总共不到一二里长。虽然,秦岳饿得含胸塌背,脚步虚浮,可也没用两盏茶功夫,就走了个来回。
这南宋初年的五柳镇,除了路边密布颇有风情的二层竹楼之外,有杏花村的酒家,裁剪售卖成衣的布铺、救人性命的药店,更有肥马轻裘、峨冠博带,长衫外拢着轻纱的商贾豪绅,也偶有提着刀剑的江湖豪客往来行走。他们个个说着语言古怪,秦岳觉得像是老学究在世,见这些人个个吃喝笑闹奔走不停,来去匆匆,秦岳更是一句话也插不上嘴。
兜里一个现银也无,想吃些东西,那是比登天还难。他穿的这套青布衣服,不知在庙里放了多少年,破破烂烂,又脏又旧。跟人打招呼,别人只当他是要饭的,看也不看他一眼。又逛到中午,衣食无着,秦岳心里落寞万分。
他不愿草草率率把那枚金玉当了,更不愿意像前世一样,随便做些打家劫舍、强取豪夺的勾当,可肚里又饿的咕咕叫声不绝。只得晃晃悠悠地顺着小镇的尽头往前走。
前面是一片小树林,西北风刮着枯枝败叶旋转不绝,那景象真像他的心情一样萧瑟。又向前走上两步,他打算靠着一颗小树歇歇脚,就在这时,前面隐约一阵嗡嗡鸣响的水声传入他耳朵里,似乎有一股相当宏大的水流从前面经过。
“妈妈的!与其在这儿等死,不如到江边欣赏些风景,运气好了,还能弄条鱼吃!”
他嘴里骂骂咧咧不绝,有气无力的挪动双腿,又往前走了不少于两百米,穿过一片人多高的灌木丛,那条刚才只闻其声、不见其影的白色匹练,才终于露出它的庐山真面目。
浩浩荡荡的一条大江,由西向东横垣面前,江面落差甚大,江水其势甚雄。几条瘦船快速顺流而下,不留一点痕迹。嗡鸣的水声不绝,呜咽的江风,也在耳旁呼呼作响,光秃秃的江岸,也在眼前一览无遗,却哪里有什么鱼吃!
“这大概就是钱塘江了吧?虽然物是人非,不过,即使是冬天,这钱塘江的水量也比千年以后大上许多!”
秦岳兆望着江流,心里不住感叹。看到江水还算清亮,忍不住上前,“咕咚、咕咚”连掬几口。沁凉的江水喝到到肚里,顿时让他打个机灵,猛一精神一阵。又捧起水来,洗了把脸,感觉好多了,他这才松了口气。
波光粼粼的江水,映衬出他斑驳的倒影,秦岳只见水中那人,高挑身材,长的细腰乍臂,鼻若悬胆,白脸修面,两道剑眉眉飞入鬃,端的是英气逼人,英武不凡。与他前世,绝对是一种不一样的俊美!
“这就是我吗?倒也是副好皮囊!”秦岳喃喃自语,心里不乏兴奋。
而且,刚看到美男,似乎肚子都不觉得饿了,眼前还晃晃悠悠的飘忽起来。秦岳心里一机灵,马上咒骂起来:“难道刚才是回光返照,今天不会晕死在这儿吧?”
耳中鸣响声不绝,眼看自己立身不稳,却又无力稳住身形。正在秦岳绝望之际,这时,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金石相击的声音,“嘭嘭当当”不绝于耳。秦岳使劲儿晃了下脑袋,下意识的朝声音的源头走去。
顺着江岸向下游走了十几米,地形忽然向下凹下一块,秦岳打眼望去,在石崖的后面,竟然有一座面积很是不小的木楼,坐落在江边。令人称奇的是,在屋子的边上,一座巨大的有如现在摩天轮的木头轮子,正耸立在江面上。
那直径不下于五米的巨轮,随着江水流动,兀自“嘎吱、嘎吱”的旋转不已,还通过轴承中心的一个弯形传动装置,带动岸上一个“风机”“呼呼啦啦”不断转动。
大宋一向被认为是中国历史上科学昌明的封建王朝,还出过张衡、沈括等大科学家,秦岳知道宋朝的“风磨”是独创,没想到这“水磨”也如此精巧绝伦。那横横杠杠的复杂结构,犹如一个庞大的真正“魔方”一样,决不是只随江水流动那么简单。只是显然,这“水磨”原来大概就名副其实,是真正的用来研磨粮米之类的谷物,现在却被用来接到风箱上用来鼓风。
那架正在运转的鼓风机被接到一座火炉上,用来加热一块顽铁。火炉旁边,站着一个很是健壮的老汉,即使是大冬天也赤着上膊,露出一身健肉。
那汉子,瞅准那顽铁被加热到火红程度,马上把它撤到旁边的铁疙瘩上,然后,狠命地奋力挥舞锤头敲打不停。那种疯狂程度好像要真正发疯一样,又像是与那顽铁和墩子有仇。敲打的频率之高,秦岳是生平仅见。而那老汉看似杂乱无章的打铁方式,竟然也似暗含某种神奇的锤法!看的秦岳是心里不住惊叹。
一个歪嘴的酒葫芦放在地上,随着那铁块不断重复加热,那老汉拿起葫芦喝一口酒,又拼命锤打一阵。最后,在不少于小半个时辰之后,那块顽固的镔铁,终于被打造成长长的弯曲的形状。
只见那奇形的镔铁,银亮光泽,曲线优美,真是好一把不世出的弓坯。即使还未最后c锤炼成型,被那汉子擎在手里,也已经是惊天地、泣鬼神,大有引弓射日之势。
秦岳在石崖上的荒草后面,早看的五情悚动,心痒难耐。他前世一把劲弩用的出神入化,刚来到这个世界上,正缺一把趁手的兵器在手。他心中盘算着,如果能得到这神乎其技的汉子相助,打造兵器一定事半功倍。看来,今后的衣食恐怕要着落在这里了!
以前,常看电视剧里,一个一无是处的穷小子,欲邂逅某位贵人,自己必先作践自己,装疯卖傻一番,以求对方可怜收容救援则个。这种降格以求的事情,他秦岳是不屑做的。不过,好在前世总算耳濡目染许多龌龊的勾当,他有更卑鄙直接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