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
将近五更天时分,大内总管王德贵来到了宋帝的寝榻前,轻声地呼唤着。
“何事?”
宋帝刘义从睡梦中醒来,有些不悦地问道。
身为王朝之主,重担在肩,日理万机,累的一批。
好不容易睡个觉,还被惊醒,就是普通人都没好脾气,更别说他这个皇帝了。
要不是知道王德贵是近侍,当差几十年了,素来稳重,也知轻重,若不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情,那是断不会影响他的睡眠的,他都要发脾气了。
“值守将军费林求见,说是……”
说到这里,王德贵有所犹豫。
“他说什么?”
宋帝追问道,他可是知道,费林作为殿前八将之一,是他的心腹爱将,没有这八位爱将每日里值守皇宫四门,他都是睡不安稳的。
如今,值守皇宫东门的费林,连夜求见,必然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件。
莫不是有谁犯上作乱?
这却是大意不得的事情。
必须要问清楚了。
“他说……太子连夜回来……”
王德贵赶紧如实禀报道。
“太子……连夜回来……”
宋帝躺不住了,翻身而起,掀开龙帐,口中则是问道。
王德贵见状,赶紧上前帮着拢起帐子,挂在御钩上。
又是跪下,给宋帝穿上靴子。
宋帝起身踱步,脑筋飞转。
王德贵又怕宋帝着凉,赶紧拿一件御衣,小心翼翼地给宋帝披上。
“这个臭小子玩的什么花招?前几天装死……还要朕配合他演戏……这会儿又来这个……”
宋帝喃喃自语道,真是越来越看不懂这个儿子了。
到底是年轻啊,敢想,装死这种事都想得出来……
也是敢干,连夜回京,好歹你也等天明了再说嘛!
玩儿得还真是花啊!
“皇上,费将军就在宫外候见。”
听着宋帝的话语,王德贵很怕宋帝询问自己,他也是闹不清楚太子这是玩得哪一出啊!
所以,他完全回答不了宋帝的问询哪!
所以还是赶紧召见费林吧!
“传他来见。”
宋帝抬手示意道。
“遵旨。”
王德贵领旨而出,就冲候在寝宫外的费林道:“皇上召见。”
“是。”
费林就被当值武士下了佩剑,跟着王德贵,趋步进宫,跪拜在地道:“末将费林,拜见皇上。”
他来就是来告密来了。
当然,说他“告密”,无疑就是以刘明的立场来看待他的行为的。
因为刘明已是明确叮嘱过他了,不许泄露出自己回来的只言片语,要保密。
但是显然,他并没有遵守自己的承诺。
不过他也是没办法遵守这样的承诺,起码在面对宋帝的时候,他是没办法遵守这等承诺的。
要知道,他可是宋帝亲自任命的将军,作为宋帝的心腹,值守皇城一门。
这是直接对宋帝负责的。
所以,他的这种行为,倒是称不上告密了。
反而是忠于职守的表现。
何况,就算是对刘明来说,他的这种行为是属于告密,那也是他没办法避免的事情。
他需要在刘明和宋帝之间做出抉择。
而作为宋帝的心腹爱将,他还是只能选择宋帝。
他对此也是认识得很清楚的。
“起来吧。这里不是朝堂,不必拘礼。”
宋帝在御榻上坐了,见费林已是谢恩起身,就只是恭恭敬敬地站着,等待问话,他就问躬身控背的费林道:“太子他……回来了?”
“太子他回来了。”
费林就如实禀报道,就把太子带着足有两千多人的队伍,护送着足有两百五十多辆车子,每辆车上皆是装载着两个大铁皮箱子,还用囚车囚着一干人犯等事,全都说了。
“哦,竟然干出这么大动静?乖乖呀,你这只怕都够造反了!”
宋帝听着费林的禀报,越听眼睛就越是睁大,随之,则是眉头皱起,再接着,可就是有着冒冷汗的感觉了。
动用两千多人,连夜回京,单只这一条就够吓人了。
这里可是皇城呀!
你都敢率领两千人闯进来闹腾?
也幸亏你是太子,朕的嫡子,不然的话,你就是被杀一百次都不为过了啊!
可不是嘛,率领这么多人,夜入皇城,仅凭这一条,扣你一个反叛作乱的罪名,那就是死多少回都不为过的。
“皇上饶命……末将有罪……”
听到宋帝说刘明这都够造反了,费林吓得可就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磕头个不住,惶恐不安地请罪道。
他是真的怕呀!
如果刘明这举动被宋帝定性为造反,那么他,身为当值将军,竟是打开城门,迎接刘明进城,丝毫不做抵御,这是什么行为?
说他是合谋造反都并不为过了好吧!
这还哪里有他的命在?
是以,他岂能不怕?
“你有罪?你有何罪?”
宋帝不过是那么感叹一下,太子这作为也太大胆了,都够得上造反了,不过是感叹一下而已,怎么你就突然跪地请罪了?
这都把宋帝搞糊涂了。
还以为费林这是做了别的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主动认错来了。
他只得是询问清楚了。
“末将并不是有意要放太子进城,末将跟太子,也是没有合谋,只是太子命令末将打开城门……末将不敢违命……”
费林堂堂大将,向来都是心雄胆壮之辈,绝不是一般人所可比,只是到了此时,由于惊吓过度,方寸慌乱,竟是吓出满脸冷汗,涕泗交流地诉说道。
而在心里,他更是忍不住地想道:“太子呀太子,你可把末将给连累死了……”
“就这事儿?”
宋帝都感到惊奇了,他也没有要追究费林的罪责嘛,你费林又何必反应过度呢?
不过,他跟着也就想起了自己的话,肯定是自己说“太子这都够造反了”这话,吓坏了费林,这才让他怕成这样!
这倒的确是需要抚慰一下,所以宋帝就抬手示意道:“好了,费将军,不要如此嘛!你一个将军,厮杀汉,却作此娘们儿态,这要是传出去,岂不惹人嗤笑?起来吧!”
不说别人了,宋帝都要看不起他了。
“那……皇上这是不怪罪末将了吗?”
费林不敢就起,抬起头,确认地问道。
“不怪罪。好端端的,怪罪你做什么?赶快起来。”
宋帝都是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叫你起,只管起,啰嗦什么?看你哪里还像个将军的样子了?”
就连一边的王德贵都看不下去了,没好气地说道,而他心里,对于宋帝那样说,其实已是很能理解的了。
尽管宋帝说的是,刘明带两千人趁夜入京城,这都够造反了。
但这并不是在怪罪刘明,反而是在夸奖刘明,赞赏他胆子大,什么事情都敢干。
而这无疑是作为王朝太子爷的基本素质之一,而且还是很重要的一个方面。
身为王朝继承人,若是没胆量,只是一个怂逼,那岂不是要亡国?
虽然说胆子过大也不好,容易坏事,但是,作为王朝的继承人,没胆子,那是更加不行的。
“谢皇上恩典。”
费林只得是起身了。
“那你回去值守吧!”
宋帝知道了刘明回京的事情,也知道了费林的来意,因此,对于费林,他也是没有了更多期待,就要把他给打发了。
“遵旨。”
费林谢恩退出,不过,就在他才只是退出去两步而已,他就又是忍不住说话了。
“皇上,太子他不让末将说出他回来的消息,反而是让末将给他保密,不说出他回来的消息,末将把这消息禀告皇上,是份内之事,可是,末将怕太子爷日后知道了,会找末将算账……”
这话的意思,不用问,是要让宋帝保密,不要供出他来。
“朕不说是你说的就是。”
宋帝对此心知肚明,便是马上允诺说道。
“多谢皇上护佑末将!”
费林这才大喜过望,又是趴地上磕一个头,退出宫去,这才赶回皇城东门,继续去值守。
“太子爷啊,您不要怪罪末将,末将向皇上报告此事,也是分内之事,不得不为。不过您放心,除了皇上以外,末将绝不会再向任何人泄露太子爷您回来之事。”
在渐显稀薄的夜幕中赶路,费林一边在京城人家的屋顶上飞步疾行,一边就在心里暗暗地想道,就是杀了他,他也是不敢再把刘明回来的消息泄露给别人了。
“哼,这个臭小子,还真是敢干,这么大的事情,竟然是想要瞒着朕。”
看着费林退去,宋帝故作生气模样地说道:“看来,朕还得抓个机会,好好教训一下这个臭小子,不能让他越发胆大妄为才好。”
“皇上,老奴以为太子这么做,并不是有意要欺瞒皇上,太子应该只是要防范太师黄板。”
王德贵可没忘记明天是什么日子,就接过话来,用心地提醒道:“皇上,明天是什么日子,想必您还记得吧?”
“明天……”
宋帝倒是一下子没想起来,迟疑了一下,陡然间脑海中灵光一闪,这才想起来,失声叫道:“明天是太子跟黄板老贼打赌的第十天……”
想到这里,宋帝就想到了更多,跟着问道:“你说,太子带回来的那些箱子,会不会是……”
他并没有敢马上说出心中的猜想,毕竟,那不是一件小事情,三百万两银子,哪怕就是他这位王朝之主,也是没办法筹集出来,更何况是太子呢!
“皇上,老奴觉得,那些箱子里,应该就是银子!”
不同于宋帝的谨慎择言,王德贵在这时反而是很有信心地给出了答案。
“你是说,太子他……筹到了钱?”
宋帝还是一副有些不敢相信的模样,颇为吃惊地问道。
那可是三百万两银子呀,不是随便就能弄来的。
“奴才以为是。”
王德贵大胆地做出了判断。
而就在此时,宋帝旁边的一个金铃,忽然间响了起来。
这是影子密卫发出的信息,是要来汇报事情了。
“让密卫进来。”
宋帝向着金铃看了一眼,随即,便是示意王德贵,出去带那密卫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