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御史这话说的,也是有理呀!”
  皇子皇孙、皇亲国戚所过的,都是锦衣玉食的日子,根本不可能知道平民百姓的这些苦楚的,一经王道说出,并说明了解决问题的办法,顿时也就是意识到一个事实,那就是用麦秸秆儿做屋顶,虽然不是最佳选择,但是,却是极佳的救急之策,便是纷纷赞成地说道。
  文武百官虽然心存顾忌,没有仗义执言的,但是,面对着王道讲说的社会现实,他们却是不得不点头承认。
  并且为王道的仗义执言而感到心生佩服。
  不愧是清流之臣。
  这是君子啊!
  所谓是君子不党。
  由于不拉帮结派,所以他们也就心无挂碍,从来不需要顾及别人的脸色,只为事实说话,为正义代言。
  这是无论谁都不能不钦佩的。
  七皇子他们,则是无一语对答。
  所谓事实胜于雄辩嘛!
  事实如此,他们还有什么可说的?
  “皇上,微臣所说,还只是一知半解,极其有限。还请您恩准万年县令庞智说话。庞县令是太子任命的督工,参与并督导了这二十座村庄的建设,对此更有发言权哪!”
  王道知道他的说话,其实还不是最能令人信服的,因为他并没有参与新村的建设,他的所说所讲,不过是他的对于新村的观察以及对社会现实的了解,虽然说的也是事实,但是,毕竟是不如庞智这等亲身参与者的亲自讲说的。
  所以,他就及时地为庞智争取发言的权利,恭声地祈请道:“还请皇上明鉴!就请皇上允臣所请。”
  这话,其实并不是说给宋帝的,或者说,不单单是说给宋帝的。
  而是说给众人听的。
  因为,宋帝并没有不让庞智说话。
  不让庞智说话的,是七皇子、张昌他们。
  他们知道庞智是太子的人,说话必然是为刘明说话。
  因此,他们就打击庞智,说他是官卑职微,当着满朝公卿的面儿,没有发言权。
  这就需要宋帝首肯,为庞智的说话创造条件。
  “嗯,王爱卿言之有理。”
  宋帝也是深明王道的用意,若是让庞智说话,无疑就能说得更加具体并且精彩详尽,所以,他不但是允准了王道的祈请,更是直接对着庞智说道:“庞爱卿,你只管说话就是,不用顾忌什么,朕为你做主,看哪个敢再剥夺你发言的权利!”
  说这话时,他尤其是刻意地扫了七皇子他们一眼,沉声说道:“发言是可以的,但是,不得打断他人的发言,更是不可以剥夺他人发言的权利。县令虽然官职低微,但也是朝廷命官,一样是有说话的权利。谁若敢剥夺他人的这种权利,依然是当场杖责三十廷杖。”
  “小臣遵旨。”
  庞智此时再无顾忌,虽然是不入流的官职,但却拥有了朝廷公卿的气势了,气势铿锵地领旨说道:“小臣就接着王御史的话,往下说。就还说失火之事。哪怕哪一家真的失火了,烧毁的也不过是这一家,绝不会烧毁左邻右舍,甚至是整个村庄的。”
  “大家请看,宅院与宅院之间,相距皆是超过了五十米,路南与路北,路左与路右,相距则是在六十米之外,这么个间距,就算哪一家着火,又岂能烧到旁边人家呢?张大人说烧着左邻右舍,更说会烧毁全村,使人员死伤无数,财产耗损无数,小臣实在不知这话是从何说起?”
  庞智有了宋帝做主,胆量大起来了,此时不但是不怕了,而且更是直接向张昌发难说道。
  “这……”
  张昌的冷汗下来了,他答不上来,一时间,如坐针毡,惶恐不安。
  “庞县令说得对啊!这里,宅院与宅院之间的距离,如此之大,即便失火,也是断不可能会烧起一片……”
  “更不可能会将全村付之一炬……”
  “所以说,某些人说的,这样的麦秸秆儿屋顶,会导致全村化为灰烬,人员伤亡惨重,这是名副其实的危言耸听……”
  此时,皇亲国戚以及皇子皇孙们,皆是明白了过来,纷纷地议论说道。
  而在同时,皆是向张昌投去了不善的目光。
  分明就是诘问:“你为什么要欺骗我们?”
  “皇上,罪臣一时失察,竟是没发现这一事实,实在是有罪啊!”
  张昌顶不住了,直接是趴地请罪道。
  但是,他这却是在避重就轻。
  因为他说的只是失察,也就是没发现宅院之间的距离,已是在设计之初,就有了防火的考虑。
  这属于粗心大意,是无心之过。
  若非如此,他可就有无视事实,故意栽赃陷害的罪名了。
  孰轻孰重他心里显然是清楚着呢!
  “一时失察?哼哼……好一个一时失察!”
  宋帝冷哼一笑,很想要直接揭穿张昌的心思,不过,转念又是一想,他还是放弃了。
  反正张昌在这次赌赛中,是必输无疑的,输了之后,便是个死。
  本来赌输了也只是辞官回乡而已,不过是子子孙孙不能再考取功名,不至于丢命。
  就只是因为承受了七皇子伪造宋帝任命书的罪名,再加上谋害太子,因此,就被问成了死罪。
  要不是刘明求情,早在半个月前,他就被斩首示众了。
  一句话说完,就是张昌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何必跟一个死人计较呢!
  如今,这家伙像条疯狗一样撕咬,不过是临死前的疯狂而已。
  对此只需要视而不见也就是了,根本不需要当回事的。
  所以宋帝也就只是冷哼一笑,便是不再计较了。
  “张大人,请恕小臣冒犯之罪。”
  然而,庞智却是并不打算就此罢休,也是冷然一笑,便是拱手向张昌说道:“皇子皇孙们,以及皇亲国戚们,由于少不更事,更由于缺乏对现实社会的了解,因此不知道贫民百姓的生活状况,说出麦秸秆儿做屋顶有害无益这等失实之语,倒是还能理解,可是,张大人你已近古稀之年,又是来自民间,又怎会不了解贫民百姓的生活实际?”
  “这……”
  张昌最怕的就是有人提起这个,此前发言,他自然是不会不清楚平民百姓的生活现状,但他为了栽赃太子,还是昧着良心,说出了麦秸秆儿屋顶易于燃烧,稍有不慎,就将引发致命火灾,又是容易被敌人利用,进行纵火破坏活动,这么说,完全就是刻意夸大某一方面的威胁,不顾实际情况,说是栽赃陷害,一点儿不假。
  所以此时,一见庞智旧话重提,说起这事儿,摆明了,这是要追究他栽赃陷害之罪了。
  这又怎能不让他心惊胆颤呢?
  栽赃陷害太子,这等罪过,可是十恶不赦之罪,一旦坐实,就有抄家灭族之祸。
  不能不怕!
  “老夫自从居官,久住京城,基本上没下过乡,因此,对于现在的社会现实,倒还真是疏于了解。现在的社会现实,又是怎么样的?还请……庞大人教我……”
  张昌努力稳了稳心神,寻思无计应对,他就只好继续避重就轻,此时,为了应对庞智的逼问,若是承认了解社会现实,只要是庞智当面诘问他为何不顾及这等现实,一意强调麦秸秆儿易于燃烧的弊端,并且还极力地夸大这等弊端,这又是什么居心?
  若是直接质问他,你这不是栽赃陷害太子,又是什么?
  这等大过天的罪过,可就算是坐实了。
  真若如此的话,迎接他的,可就不只是他一个被斩首示众了。
  那是会将他的亲族人等给斩尽杀绝的。
  还有比这更可怕的事情吗?
  所以,为了避免这个可怕之极的结果的发生,他哪怕就是死,也是绝对不能承认栽赃陷害太子之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