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对于七皇子这突然的举动,宋帝有些愕然,不过,他又似乎有所预料似的,面上那一抹微微的愕然之色一闪而逝之后,他便拿手捋着下颌上的短须,饶有兴味地道。
面上虽然是波澜不惊,然而心里面,却已是波涛涌起,不能平静了。
“哼哼……好小子,果然有你的,不学好,竟是学群臣威逼朕躬!”
宋帝心头冷哼道。
在宋帝看来,七皇子的这般作为,实在跟群臣的逼迫他释放七皇子,并立七皇子为新太子并无二般,都是在逼迫他。
他堂堂皇帝,大宋王朝之主,何时沦为群臣的逼迫对象了?
真是可笑!
而更让他难堪的是,七皇子可是他的儿子,不但不站在他这一边,反而是学群臣,也来逼迫他这位皇帝。
好的不学,坏的倒是学得有模有样!
真乃可恶啊!
“父皇,是你先对付儿臣的,既然如此,那就别怪儿臣如此对你了!”
磕头在地的七皇子,保持着这种姿势不动,心里则是想道:“今日既蒙群臣保举,才得以出了宗人府,并且有望成为新太子……那么,儿臣岂能不站在群臣一边?”
“更何况,群臣乃是大多数,父皇你就算拥有生杀予夺之权,难道还能把他们给赶尽杀绝了吗?纵然父皇你能有那等杀威,那时候,朝堂上大臣寥寥,柱石全无,儿臣就不信你一个孤家寡人,就能治理天下,掌控局面!”
这就是七皇子的心声。
通过当值太监之口,朝堂上发生的群臣逼迫宋帝释放自己,并让自己成为新太子的事情,已是被七皇子所知晓了。
所以,七皇子由此就是认为,群臣的力量大无边,就是宋帝,他的父皇,面对这种力量,那也是不得不屈服退让。
要不是这样,宋帝也不可能会释放他出宗人府。
这样的一个发现,让他很兴奋,因为他觉得他找到了克制父皇的力量。
一个人面对父皇,自然是毫无胜算,别的不说,单只是一个父与子的身份,就足以把他压得死死的了。
但是,如果利用群臣之力来牵制父皇的话,那可就足以逼迫父皇屈服退让了。
而眼下这个情况,就正是再逼迫父皇一把的绝佳良机。
太子刘明被刺身亡,这让他成了新太子的最佳人选。
群臣为了让他当太子,竟然是在今天的朝会上,自发地组织起来,共同对抗皇权。
逼迫得宋帝不得不答应释放他。
既然都把他给释放了,那么下一步,无疑就是要把他给送进东宫了。
所以趁着眼下拥有群臣的支持,为什么不再进一步,再逼迫父皇一下,就把自己的那一对左膀右臂,也给无罪释放了呢?
正是为着这个目的,七皇子这才有了这个举动。
可以说,这个举动,看似突然,其实并不是,反而是七皇子一路走来,盘算于心的。
这属于谋定而后动。
“哼哼,不信父皇你能不同意儿臣的提议!”
把头低到了地面上的七皇子,心里却是得意地想道:“若是你当真不同意儿臣这提议,那么好吧,儿臣只有联合群臣,再逼迫你一把了。”
“那你说说看,朕为什么要赦免赵干城、张昌的罪过呢?”
宋帝冷冷俯视着七皇子,声音中更是透着一丝恼怒地问道。
赵干城犯下勾结盗贼,杀死杀伤万年县百姓的重罪,张昌更是犯下了伪造朕的任命书的罪过,这就更是犯下了株连九族的滔天大罪。
朕只不过是把赵干城给流放三千里外,把张昌给判了斩立决,并没株连其家族,这已是重罪轻判了好吧?
怎么还能要求赦免二人呢?
你又凭什么要求赦免二人呢?
宋帝就是要看看自己的这个七皇子,能有什么辩驳的话可说出来?
“父皇,赵干城和张昌的罪过,那不过是欲加之罪,不足为信的。”
七皇子直起上身,向着宋帝脸不红心不跳,底气十足地说道。
“欲加之罪?呵呵,你说欲加之罪,就是欲加之罪了吗?朕必须提醒你,赵干城和张昌,可都是招供了的,对于各自的罪行,那都是供认不讳,并且签字画押了的!”
宋帝冷声提醒说道。
“可是父皇,你或许还不知道吧!赵干城和张昌之所以不得不招供,并签字画押,那全都是八弟他屈打成招的结果。”
“八弟当日,用五色杀威棒杖责赵干城,没几下,就把赵干城给打得昏死过去……”
“至于大学士张昌,也不知怎么回事,就得到了那张任命书,紧接着张大学士就被八弟所擒拿,由此亦是不难猜到答案,那张父皇的任命书,必是八弟的伪造,八弟那么做的目的,就是为了嫁祸给张大学士……”
七皇子竟然如此狡辩起来。
这是宋帝所没有想到的,此时的他,真是痛心疾首呀!
他不明白,这孩子不过是关进宗人府几天而已,竟然是变得如此没有底线了。
为了替两个左膀右臂开脱罪责,这等话语也说得出来?
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哪!
反正刘明已是被刺身亡,起码明面上是这样的。
你七皇子如今推脱,愣是把一切罪责都是给推在你的八弟身上,你良心不会痛吗?
“唉!”
王德贵也是万万没想到,不过是短短的几天之间,七皇子竟是变成了这般模样,这让他都是不由得感叹一声,心里已是知道,七皇子真的是没救了。
“什么?太子刘明竟然是干出了这样的事情?”
“栽赃嫁祸,屈打成招,阴谋算计,这就是那被刺身亡的太子刘明?”
“怪不得刘明会被刺杀身死,就凭刘明干的这么两件事情来说,刘明这就是该啊!”
“果然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刘明遇刺身死,原来是亏心事做多了……”
一众支持七皇子的大臣,为了跟七皇子相映成趣,彼此呼应,便是当即就议论纷纷起来,就连声音都是听得相当清楚,目的就是为了让宋帝听到,并看到他们的反应。
这又是一种无形的逼迫之势。
“咳咳!”
宋帝咳嗽了一下。
王德贵体察到宋帝的意思,便是朗声叫道:“肃静!肃静!”
这才让群臣不得不收敛了一些。
趁着大殿上难得的变得清净了一些,宋帝就神色戏谑地点了点头,然后确认地问道:“七皇子,你说的果然是真?”
“父皇若是不信,只管传赵干城和张昌上殿,当着满朝文武大臣的面儿,父皇只要询问他二人真相,必能知晓儿臣所言是真是假了!”
七皇子顺势就是如此说道,看似是给了赵干城和张昌一个申辩的机会,其实七皇子这是要借助于群臣之力,拯救两个死党。
在他看来,只要是父皇把赵干城和张昌传上殿来,他就基本上可以确定,这是救下了二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