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简单地向流民问询,刘明就得知,这个赵德仁可是个铁公鸡,一毛不拔的,家里开着米粮店不假,然而,施粥救苦之事,却是从未有过。
  “这肯定是老天开眼,让赵大善人救济我们……”
  被刘明拦住询问真情的中年流民,慌里慌张说道:“公子您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子弟,不需要为吃食发愁,小人可跟您不能比,小人得去抢粥活命。”
  不顾陈尘、白雄的阻拦,愣是从二人一边绕过去,跑了。
  “太无礼了!”
  白雄发怒,就要把这人抓回来。
  以供刘明继续问话。
  “让他去吧。”
  刘明没让白雄去抓,流民很苦,没吃没喝了,好不容易有人施粥,他再拦着,岂不等同于杀人?
  “太子,这里面有问题吗?”
  从刘明紧皱的眉头上,锦云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开口问道。
  “岂止是有问题,简直是大有问题。”
  刘明冷然笑道:“这赵德仁素有铁公鸡之称,一毛不拔,怎么早不施粥,晚不施粥,偏偏赶在本宫来前施粥救苦?”
  “果然可疑。”
  经刘明一说,锦云他们这才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走,看看去。”
  刘明来到赵德仁家大门口,果然看到这里聚满了流民,摩肩接踵,拥挤不堪。
  而三处粥棚则是冒出白烟,正在开足马力熬粥,粥一熟,就分发给流民。
  热火朝天的。
  越看刘明越能感受到一股针对自己的敌意,道理是明摆着的,他是来安置流民,震慑盗贼的,还没下手,这就被别人抢先了,还怎么玩?
  更可怕的是,通过赈济流民,赵德仁等同于是把流民这股力量给变相掌控了起来,他愿意赈济,流民就相安无事,他不愿意赈济了呢?
  陡然间,流民没吃的了,那还不得打砸抢夺啊!
  这就像是蓄水,把水蓄积起来,然后,猛然放开去。
  那等破坏力堪称可怕。
  若是这等破坏力在自己回京之后爆发,预示着什么?
  自然是安置流民失败。
  流民这股洪水失控,必然是变成盗贼,那时候,局面将会变得异常严峻。
  说不定会一发而不可收拾。
  而自己,除了乖乖辞去太子之位,灰头土脸退出东宫,还有别的选择吗?
  “果然是够阴险哪!”
  刘明意识到其中的杀意,已是猜到,这是有人先一步布好了局,就等自己到来,然后,落局,深受其害。
  “我们回去。”
  一时无计应对,刘明转身就走。
  只是,就在此时,却有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呦,这不是太子爷嘛!小人见过太子……”
  说话的正是赵干城,带着一群家丁,不知何时,已是到了刘明身后,见刘明转身要走,赶紧装模作样拱手施礼,一脸阴险的笑道。
  看到赵干城,刘明也就知道,使坏暗算自己的,纵然此人不一定是主谋,但也必定是冲在前面的马前卒。
  “果然是你使坏!”
  陈尘一见赵干城,亲眼目睹了赵干城在诗会上的表现的他,马上就醒悟过来,这次赵干城肯定是来针对太子的,恼怒地咒骂道。
  “哎,陈公公,张嘴骂人可是很丢身份的事情,你跟随太子爷,丢的可是太子爷的人,实在太不应该了。”
  转而看向刘明,赵干城阴险地道:“太子,你可还记得小人在诗会上说过的话?”
  刘明如何能忘?
  这家伙就等着自己褪去太子的身份,好打自己一顿了!
  果然是来者不善!
  但是,刘明并不在这个问题上跟他纠缠,淡然一笑,已是计上心来。
  随即他就说道:“赵干城,不管你跟本宫私底下关系如何,今天你们赵家能够施粥救苦,赈济灾民,这是功德无量的事,实勘嘉奖。”
  他就提要求道:“本宫奉父皇之命来处置流民以及盗贼问题,正愁无人响应,你父子能如此乐善好施,真乃我大宋楷模。你前面带路,本宫要亲自见一见你父亲,向他致谢。”
  乐善好施?
  鬼才愿意如此白送,要不是为了扳倒你,我赵家一粒米都不会舍得给灾民施舍!
  赵干城心里恨恨地想,但这话他不敢说出来啊!
  而他,更是猜不透刘明的用意。
  刘明要见他爹,鬼才信是要致谢。
  可若是不带刘明去,那又是违拗太子钧旨,是有罪的。
  实在想不到,刘明不过是这看似漫不经心的一个举动,就让他如此心头惴惴。
  他来堵住刘明,是想奚落嘲讽一番,最好是激怒刘明,如此,则可让刘明干出傻事,从而把这里的局面弄得不可收拾。
  然而,他没想到,刘明竟然提议见他父亲。
  不得不说,这一招太厉害,一下子就化被动为主动了。
  看赵干城迟疑不决,刘明就拿出太子的威严,板起脸带怒问道:“怎么,本宫的命令不好使了吗?”
  赵干城吓了一跳,刘明奉圣旨而来,手握尚方宝剑,代天行事,可是有先斩后奏之权,得罪不起。
  “哪里,太子肯光降,乃是我赵家莫大荣幸。”
  忐忑间赵干城只得是如此客套道。
  “这不得了,头前带路。”
  刘明就让赵干城引导自己去见赵德仁。
  你赵德仁不是要行善积德吗?
  我就把你捧上去,捧得高高的,让你头顶“赵大善人”的虚名下不来。
  从而掏空你的家底儿。
  这不就等于是把你放炭火上烧烤?
  小样儿,想跟我玩,看我不玩死你!
  前门都是流民,无路通过,赵干城只得是引导刘明从后门进入赵家。
  “这个败家逆子,只管这么搞,非把我赵家基业祸祸干净不可。”
  赵德仁正在家里发脾气,赈济流民,仅只是施舍米粥,就让他家库存的白花花的大米,像水流一般流走,损失巨大,难以承受,简直心疼死他了。
  虽然总量上来说,还在可承受的范围以内,但是,这还是让身为商人的他,直肉疼。
  “太子驾到。”
  突然,一个家丁飞跑过来,禀报道。
  “什么?”
  赵德仁吓了一大跳,阅历广博的他,不同于赵干城的年少轻狂,他很明白太子来,必然不会是无所事事。
  皇家太子来,可谓是给足了面子。
  可是,另一方面,作为回报,这太子只怕也要拿走天大的东西吧!
  赵德仁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站不稳,往旁边一看,只见赵干城引导着太子,已是走近,心里咬牙切齿咒骂:“老子非死在这个逆子手里不可。”
  “哦,你就是赵德仁,赵大善人吧!”
  刘明见到赵德仁,快步走过来,一把抓住赵德仁的手,亲切地打招呼,不待赵德仁说话,刘明就拉着他往前门来,见到人山人海的流民,当即大声说道:“百姓们,本宫来这里,就是为了安置你等。”
  “本宫已征得赵大善人同意,以后,你们的活命口粮,就都由赵大善人供给了。所以,你们只管相互告知,来这里吃粥就是了。”
  刘明当众慷他人之慨,浑不顾后果地许诺道:“赵大善人心地仁善,乐善好施,要不然也不会在今天,在本宫的协调下,广开粥棚,施粥救苦了。”
  “啊!”
  听刘明说这话,赵德仁直接是一口气上不来,吓昏死过去。
  “这……”
  赵干城也是吓傻了,完全说不出话。
  他不敢想象刘明竟会有如此狡猾奸诈,只是一番话出口,就把流民的吃饭问题压在了赵家身上,还鼓动所有流民都来吃大户。
  这是要把他家吃干榨净啊!
  更可恨的是,就算被吃干榨净,流民要感谢的也是太子,不是赵家。
  因为刘明说了,赵家施粥,是他协调的结果。
  就这样就把施粥的功劳给窃取了!
  要不要这么绝啊!
  “哈哈,这种吃大户的感觉,太爽了有没有!”
  而在一边,刘明眼见通过自己的作为,翻转了局面,乐不可支地笑成了傻瓜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