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暴怒的两位龙王，少年姬发半点夜不肯退让。
　　他朝着身后无数仓皇百姓喊道：
　　“诸位乡亲，今日我姬发无能，龙族才敢声威。”
　　“若是我今日退让，日后只会不断退让，直至坠落悬崖。”
　　“因此，今日我姬发不能退！”
　　“若是乡亲有人身死，我姬发立誓，死一人，我便杀一龙；死两人，我便杀两龙……”
　　“未来若是有违誓言，我姬发天诛地灭！”
　　轰隆隆天雷滚滚，犹有天罚灭世，震人心魄。
　　两位龙王知晓这并非他们手段唤来，而是天地应下姬发誓言，不由得心头一紧。
　　“西伯侯，你这儿子怕不是疯子，你不出来阻止？”
　　姬昌面色平淡道：
　　“我老了，我儿子比我更有能耐，让他做主又有何妨。”
　　“南海龙王，北海龙王，二位不如来我西岐做客，莫要大动肝火。”
　　“水淹之事，也请莫要再提。“
　　两位龙王犯难，不知作何选择，只是沉默以对。
　　“不如杀了姬发小儿？”
　　南海龙王提议道。
　　西海龙王摇摇头道：
　　“族兄，你且细看那小儿。”
　　南海龙王不解，扭过头去，在高空中细细查看姬发。
　　一双龙眼竖瞳蒙着淡淡金光。
　　突然，南海龙王猛的将头撇开，一双竖瞳眼睛里流出大片大片泪水。
　　“怎会如此刺眼！”
　　“莫非这小子真有天命所在！”
　　南海龙王不断念叨着。
　　就在细细观察时，他看见了无穷无尽的人族赤裸双足，手举火炬，高呼不已。
　　火炬连成一片，如同起伏的火焰海海面，煞是明亮。
　　因此南海龙王两眼被火光刺激，生出了大片泪水。
　　“好生浓厚的人族气运！”
　　“若非我早已知晓他的身份，只怕会把他误认为帝辛。”
　　南海龙王眨了眨眼睛，总算舒缓回来、
　　西海龙王点头道：
　　“族兄，你再看他的头顶。”
　　南海龙王心中忐忑，但还是看向姬发头顶。
　　轰！
　　整片天地的力量降临，强行扭转了南海龙王的视线。
　　“天命！”
　　“天命居然不在姬昌身上，而在姬发小儿身上。”
　　“煞是奇怪！”
　　南海龙王叨叨不止。
　　西海龙王苦笑道：
　　“既然如此，你应该也明白吧，我等不可能杀死姬发。”
　　“有人族气运与天命共同庇护，就算我四海龙王齐至，只怕也奈何不了他。”
　　南海龙王与西海龙王自觉有些窝囊，沉默不语。
　　良久，南海龙王问道：
　　“我等现在如何应对？”
　　西海龙王思索一会儿，说道：
　　“族兄，姜子牙在西岐应该布置有暗手，能够掌握这边情况。”
　　“我等围而不攻便是，等待姜子牙他们从朝歌撤退。”
　　南海龙王苦涩道：
　　“我倒是无所谓，只怕那姬发小儿再度开口侮辱我等。”
　　“杀也杀不得，不杀，我等脸面也挂不过去。”
　　西海龙王也觉得此事麻烦，但也并无好的解决方法。
　　于是两位龙王俱都沉默，隐藏在乌云背后，滚滚雷鸣之间。
　　姬发见两位龙王不回话，嘴角轻蔑一笑，正欲开口，却被姬昌按下。
　　被姬昌阻止，姬发只得听命。
　　因乌云遮天的缘故，西岐天地一暗。
　　回到侯府后，姬昌点亮油灯，光焰之影在他脸上腾跃，始终不安定。
　　“发，跪下。“
　　姬发乖乖跪下。
　　“你知道我为什么让你跪么？”
　　姬昌淡淡问道。
　　姬发恭敬回道：
　　“我知晓，父亲并不希望拿人族与龙族对赌。”
　　“即便是一人命换十龙命，只怕父亲也不会答应。”
　　姬昌点点头，说道：
　　“我人族性命，我等岂能随意决断？”
　　“你是我的儿子，自然可以潇洒，你方才那句话说完后，是否看到西岐百姓无助的眼神？”
　　的确，就在姬发那句誓言立下后，他自觉豪情万丈。
　　可西岐的百姓却大为惊恐，呆愣看着天空，连拔腿的勇气都失去了。
　　“他们不是战士，你不能用激励战士的方法去激励百姓。”
　　“在他们看来，你姬发是选择了放弃他们，而是用另一种方法拯救。”
　　姬发认真说道：
　　“父亲大人，儿子明白了。”
　　姬昌欣慰的点了点头问道：
　　“知错否？”
　　姬发认真摇摇头，说道：
　　“发明白父亲的意思，但发并不觉得自己错了。”
　　姬昌叹息一声，问道：
　　“你为何觉得自己无错？”
　　姬发说道：
　　“方才的情况，我只有显出鱼死网破的勇气，才可能令龙族胆怯。”
　　“若是我等显出一点懦弱，龙族就会认为，我人族没有报复的心志。”
　　“他们就会不断试探，试探我等底线。”
　　“先淹杀一人，再淹杀两人，淹杀三人……一直到我等显出愤怒，他们才会收手。”
　　“因为这个界限，便是我等的报复线。”
　　“龙族恰好卡在这个界限上，我等连报复的心都不会坚定。”
　　“因此，我索性表示，淹一人，便是我等底线！”
　　“龙族自然不敢随意试探。”
　　姬昌沉默了一小会儿，继续问道：
　　“若是龙族被你激怒，真要水淹西岐呢？”
　　姬发将头抬起，黑发顺着脸颊滑落，双目清澈而坚定。
　　“父亲，我会遵守我的诺言。”
　　“死一人，我便杀一龙；死两人，我便杀两龙。”
　　“以此为我生涯余志，方不负对天立誓！”
　　姬昌打量着自己这个儿子，心中竟然有些惶恐，但很快平复下来。
　　自己这个儿子与他有太多不同，但终归是他的儿子。
　　也许他的行事法则与自己有很大差别，但最终的目的，还是为了百姓，为了人族。
　　凭着这一点，姬发就有资格继承自己的位置。
　　“父亲，你有些软弱。”
　　此话一出，姬昌大为震惊，看向姬发。
　　姬发目不斜视，正对父亲，说道：
　　“国师与我商谈过多次，父亲并不适合掌管兵事。”
　　“每逢战争，父亲便计较不停，非要找出一条死人最少的道路。”
　　“可战争总是会死人的，父亲你计较不停，反而会错失良机，最终付出更大代价。”
　　“若是有朝一日，我等真举兵反商，父亲又要忸怩作小女儿姿态多久呢？”
　　姬发的讽刺甚至有些恶毒，让姬昌一时间哑口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