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云并不认识惧留孙佛,以为他就是普通人。
  再加上农夫,以及那一大群老家伙,只怕还不够这大妖一口吃的。
  除了统统死亡,敖云也想不到其他结局了。
  没想到我敖云纵横一生,堂堂大商农正,最后却死在这不知名的地方。
  敖云悲惨一笑。
  那肥头大耳的胖子陡然伸出右手,一股磅礴吸力从他手中发出。
  敖云固然气血亏空,但底子终归不俗,并没有被吸走。
  那些老佛也不用多说,虽然不会使用神通,但身躯乃是金身,看似轻飘,实则极为坚硬沉重,自然也是留在原地。
  惧留孙佛双手合十,当然也不会被吸走。
  在场的凡人,唯有农夫与他背上的老母亲。
  那吸力一生,两人就再也站不住。
  惧留孙佛心中极为犹豫。
  如果他不动用神通,就得眼睁睁看着两人被吸走,殒命当场。
  可他一旦动用神通,消息就会被传出去,所有人都知道这群草房浪客都是怀有神通的修行人士。
  为了谋取神通,定然会有许许多多的人加入西方教。
  这与惧留孙佛的教义想法极为不符。
  可自己就能眼睁睁看着两人身死么?
  惧留孙佛扪心自问。
  他为的是救世,但救世与救人冲突么?
  如果眼睁睁他人在自己面前牺牲,自己却无动于衷。
  所谓救世,连第一步救人都未能成功,又谈何救世?
  两种思想在惧留孙佛脑中激烈冲突着。
  望着已经脱离地面,正在喊叫的两人,惧留孙佛叹了口气,伸出右手,一把抓住农夫。
  但在这犹豫的空当,农夫的老母亲已然被吸走。
  惧留孙佛彻底错失了将她拉回来的机会。
  “阿妈!”
  农夫大喝一声,伸手去捞,却镜花水月,捞到一把空气。
  大胖子捏着农夫老母在手,心中大为惊异不定。
  敖云毕竟是龙族,这也就罢了。
  为何其他这么多人,都能抵抗自己的吸力
  难不成自己踏进了陷阱包围圈中?
  大胖子提起农夫老母,将她拦在自己身前,警惕地戒备着周围。
  农夫的老母本就老迈至极,再加上大病初愈,方才能够下床独立行走。
  被大胖子这么一吓,竟然直接晕了过去。
  农夫更加愤慨,就要狠狠甩开惧留孙的手臂,上前将自己的母亲夺回。
  但惧留孙何等修为,岂是农夫能够甩开。
  奋力挣扎几次,农夫还是没能脱离惧留孙佛的大手。
  “你们是谁?”
  大胖子喝问道。
  “我们都是普通的传教之人而已。”
  “你不用紧张,把人放下来即可。”
  惧留孙佛回道。
  “只要你把人放下来,我们保证不会追究,让你自行离去。”
  大胖子鄙夷一笑,说道:
  “你当我傻么?”
  “只要我把人放下来,你们定然会一拥而上,把我杀死。”
  “过了这么多年,人族还是这么阴险狡诈!”
  明明他才是加害者,此刻却如同受害者一般义愤填膺。
  显然是在洪荒人族手上吃了不少苦头。
  惧留孙佛笑道:
  “我们并没有故意布置陷阱,围捕你的想法,切莫多想。”
  “你应该相信我们,只要你放下手上的人,就可以安然离去。”
  大胖子还是不乐意,提着农夫的老母亲,两只眼睛贼溜溜地四处张望,寻找着可能存在的陷阱。
  破败倒塌的房屋废墟前,一行人对峙起来。
  农夫的心里极为自责。
  如果不是他前去给惧留孙佛送饭,老母亲怎么会被擒住,成为这家伙的人质。
  不过农夫却未想到,如果不是他去给惧留孙佛送饭。
  只怕此时的大胖子早已将他与老母亲的血肉,吸食得干干净净,满意离去。
  但正是因为想到了惧留孙佛,农夫心中陡然想起了许多异常。
  为何这些人只需要一顿半人分量饭食,就能活这么多天?
  为何这些人方才健步如飞,气也不带喘,尤其是那些老家伙,恍如没事人一般。
  还有,方才大胖子施展磅礴吸力,这些人动也不动,仿佛山岩一般稳固。
  这一切的疑点,刹那间爆开。
  农夫瞬间明白,这些人统统都不是凡人!
  只有这样,自己脑中那些情况才能统统得到解释!
  “惧留孙佛,为何不把我老母亲拉下?”
  农夫声音有些颤抖,带着责怪与自责之意。
  “你刚才,明明有机会,把我们两人都救下。”
  “难道你希望我老母身死,我就因此而跟着你们修行么?”
  说到这里,农夫仿佛找到了一切的根源。
  所有的问题,都能归咎于惧留孙佛身上!
  他一定是为了逼迫自己随他修行,才有意让他的老母亲被抓走!
  农夫眼中燃着愤怒的火苗,咄咄逼人地看向惧留孙佛。
  “施主,我……”
  不等惧留孙佛把话说完,农夫猛然喝道:
  “不要喊我施主,我和你没有半点关系!”
  “从今往后,我们也不可能再有半点关系!”
  “惧留孙佛,你为何如此恶毒!”
  说到这里,农夫的眼泪啪嗒啪嗒滴落。
  有老佛愤愤不平,想要站出来,为惧留孙佛打抱不平。
  但惧留孙佛轻轻摆手,制止了这一举动。
  农夫是被惧留孙佛选中,认定有大智慧的人,怎么可能看不清其中缘由,知道惧留孙佛是被冤枉的?
  只是这一切太过突然,农夫本就孝顺至极,心中对自己的责怪达到了最高峰。
  为了避免这责怪对自己造成更大伤害,农夫不得不迁怒于他人,将罪责挪到惧留孙佛身上。
  只有这样,农夫才能短暂摆脱心中浓烈至极的自责之心。
  可这绝不是长久之计。
  如农夫这般智慧之人,早晚会明白,这一切不怪其他人。
  甚至就连他自己也不能责怪自己。
  他不过是个凡人,如何能够抵挡那大妖化作的大胖子呢?
  但怪罪不了他人,为了卸下悲伤,农夫又不得不再度陷入深深的自责之中。
  如果老母亲真的出事,等到他清醒之后,每日都将在自我谴责中度过。
  如此人生,堪称凄凉。
  惧留孙佛不由摇了摇头,叹息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