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泠清三个字一出。
司徒青的呼吸停滞了。
气氛变得诡异。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
狱卒不动声色的往林潜身前走了一步,提防着司徒青的暗算。
可司徒青并没有对林潜做出任何动作,而是对自己发难了。
“不可能!”
“不可能!”
“我不相信!”
“林风玄,他不配!”
司徒青疯狂了,他眼珠外凸,面如厉鬼,猛烈的挣扎着,扣锁四肢的铁环割得自己鲜血横练,却完全不在乎。
狱卒惊骇的看着眼前这个散发着汹涌狂气的疯子,他在这黑暗的地下天牢里,已经值守了十年,形形色色的狂人见过无数,却从未见过司徒青这样癫狂到极致的人。
“别动!你找死!”
兴许是被对方的狂气所影响,明知道对方是没有能力挣脱的,可狱卒还是挥起了手中短棍,直冲司徒青天灵打下。
狱卒是武者,虽然境界不高,但司徒青现在和普通人无异,这一棍要是打实了,定是个脑花飞溅的下场。
嘭!
棍尖在司徒青额前不足一寸的地方定住了。
狱卒诧异的转头,看到一脸阴沉的林潜,握住了水火棍。
“我有叫你杀他吗?退下!”
“王,王爷,是小人失态了。”
狱卒退到一边,心有余悸,牢里的两个人都让他感到分外危险。
司徒青平静下来,目光复杂的看着和他脸对脸的林潜,“像,真像,我在你的眼里看到了她的影子,林风玄……呵呵,我明白了,原来如此。”
模棱两可的说辞,让林潜眉头暗皱,“你和我母亲有什么关系?”
“呵呵,你在以什么身份问我?”
“这重要吗?”
“当然。”
林潜思忖稍许,沉声答道:“以萧泠清儿子的身份。”
“聪明,如果是这样,我可以答复你。”司徒青露出赞赏的神情,“朋友关系。”
“朋友?我母亲去过草原?她在草原上做过什么?”林潜的联想能力很强。
司徒青脸上赞许之色更浓了,“做了什么就不能随便告诉你了,我可是搞情报的,免费送人消息的赔本买卖,我不干。”
“你耍我?”
林潜眸光一冷。
“哟哟哟,小王爷脾气不小,买卖当然要有买才有卖,我的要求也不多,听闻齐都云天酒楼的云仙酿,堪称是世间一绝,我也不要多了,一坛美酒来换,童叟无欺。”
司徒青挤眉弄眼,洒脱之相,完全不像是个将死的囚徒。
林潜看了狱卒一眼,命令道:“你,去买,多少钱我出。”
狱卒一脸为难的道:“王爷,这……不太好吧?”
“有什么好不好的,他一个将死之人,给喝点酒怎么了?”
“不是小人不去,只是这云仙酿是云天酒楼的招牌,一年到头也出不了几坛,小人哪有这个面子能让掌柜的卖我啊。”
林潜皱起了眉头,反观司徒青一副早就料到的模样,一脸得色。
想了想,今晚和方四喜约的好像就是云林酒楼,看来只能亲自跑一趟了。
“那今天就到此为止吧,本王改日再来。”
狱卒听到这话,面上的肌肉一松,总算是把这位爷伺候走了。
林潜冲他招了招手,“还有一件事,你且去拿纸笔来。”
“好好好,王爷在此稍候。”狱卒连忙去照办了。
此人前脚刚走,司徒青脸色就是一变,语速极快的道:“转过来,给我看看你的胎记!”
“是我母亲告诉你的?”
林潜一边问,一边快速转身,将衣服拉下来一点,露出左肩,那里,有一块青色的胎记。
胎记呈六角形,状若一朵盛开的梅花,非常规整。
这胎记模样古怪,既像是自然生长,又像是有人可以给印上去,林潜曾用医术分析过,却没有发现人为干预的痕迹,这才作罢。
司徒青目露奇光,喃喃道:“六生花,没错了,你……真是她的儿子,但,你一定不是林风玄的儿子!”
两人就像是保持着某种默契一般,争分夺秒的说着话。
耳边的脚步声跑得飞快,没跑多远,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
不远不近,时间所剩无几。
“为什么?”
林潜拉上衣物,不解问道。
“你母亲不可能看得上这个废物!想知道答案,下次想办法甩开这个家伙,记住,林风玄不是你爹,这一点,你万万不能让他知道。”
脚步声越来越近,狱卒应该是用跑的,看来,他也意识到把林潜单独留下来是一个失误了,急着回来监视。
林潜一时接收到的信息过于复杂,脑子里一团浆糊,一下不知要问什么了。
司徒青意味深长的笑着道:“你母亲是一个奇人,她身上有着无数的秘密,包括你的胎记,也是她告诉我的。”
“可是……她死了。”
林潜话刚出口就后悔了,司徒青貌似很尊敬母亲,这样的消息,或许会让他再度陷入癫狂状态。
可是,想象中的画面并没有出现。
司徒青只是瞳孔缩了一下,接着脸上出现讥诮笑意。
这时,狱卒已风风火火的跑了回来,手里拿着蜡黄的粗纸和碳笔,气喘吁吁的递了过来,“王爷,天牢之地太过简陋,您先将就一下。”
他的眼神在两人之间游离,似乎在确认自己离开的这一会时间里,没有发生过什么特殊的事。
两人面色如常,一个比一个能演,仿佛刚才并没有任何交谈。
林潜心中惊涛骇浪,面上却一点都不显,拿过炭笔写下一道药方,“这是稳固伤情,顺带给他治病的药方,记住,一天三次,一次一碗,别让他死了。”
“王爷,他是天牢重犯啊,本就只剩下半条命了,生死天定,怎么还给他治病呢?”狱卒很是不解。
林潜冷哼一声,“你以为他想活着?他身患绝症,死,才是他此行的目的,虽然不知道北凉方面在预谋什么,不过,在我们搞清楚之前,不让让他得逞,这是我父皇交代下来的旨意。”
狱卒愣愣无言。
把手里的药方往狱卒怀里一塞,林潜旁若无人的往外走去。
身后的北凉之狐,先是桀桀怪笑,接着从怪笑变成了狂笑,很快,身后便传来他狂气十足的叫声:“死不了,哈哈哈哈,都死不了!”
林潜脚步微顿,狱卒的呵斥伴随着鞭打声,他都听不见了。
此刻,在他脑海里,只回荡着这三个字:
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