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长和房从明等官员换到了更宽敞的雅间,静候林潜的到来。
大家依序落座,其中几位院长的位置,竟比几位礼部官员还要高上一些。
这些书院的院长们可不是一般人物,他们大多都是从官位上退下来的老臣。
很多官员,就是他们的学生。
若是一点声名都没有,哪能在京城这样的地方站稳脚跟,办学育人呢。
婉儿带着林潜到了雅间门口,轻敲门扉,柔声道:“纪公子到了。”
林潜推门进去,一屋子的花白胡子让他一愣。
还没等他开口,主位上的房从明就起身,把居中位置给让了出来,笑着拱手道:“王爷,好雅致啊。”
“什么?”
“王爷?哪位王爷?”
近距离看,已有礼部的官吏认出了林潜。
“恭迎应山王。”
“恭迎应山王。”
各位院长连忙起身行礼。
林潜叹了口气,也不算意外,上来前就有了被识破身份的心里准备了。
随着一口浊气吐出,他身上的气势蓦地一变,龙行虎步来到主位前,转身,坐下,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直到这时,才悠悠吐出一句:“免礼吧。”
“呼……”
雅间里的各位,整齐的吁了口气。
这位新上任执掌大理寺的应山王,比传闻中威严的多,光这份不怒自威的气势,就不是寻常皇子能够有的。
房从明笑着在一旁坐下,敬酒道:“下官执掌礼乐经年,很久前,就开始收集东州各国各地的曲种,记录在册,本以为已集齐东州乐法,不曾想,还是井底之蛙了。王爷所唱曲种,新颖奇特,简而不繁,却有着化腐朽为神奇的功效……”
“敢问,这是何种乐曲?”
林潜多看了这位礼部尚书两眼,居然还是个艺术家,当即笑眯眯地答道:“流行歌曲罢了。”
“流,流行歌曲?这……”
房从明怕意会错了,又问了一遍具体是哪几个字,结果还真就是通俗易懂的那四个字。
“哈哈哈哈,此曲种既是王爷所创,那便依王爷所言,叫流行歌曲吧,流行流行,简单易懂,朗朗上口,还真有可能大肆流行开来。”
这位礼部尚书也是个妙人,坦然接受了林潜的戏言。
有了个好的开头,众位书院院长、副院长级的人物开始挨个给林潜敬酒。
能认识风头正盛的应山王,大家都深表荣幸。
林潜暗运内功,来者不拒,不一会就放倒了一片。
房从明见火候差不多了,凑近压低声音恳切的说道:“王爷,下官知道你与太子有些嫌隙,如今我观王爷……你也是一个至情至性之人,不然写不出如此词曲。日后,定为我大齐定鼎之柱。”
“而太子与您,虽有嫌隙,可毕竟是骨肉兄弟,日后,亦需王爷辅佐,手足相残,实为不智,是以,下官愿意当个和事佬,请二位握手言和,王爷以为……如何?”
原来在这等着呢。
林潜笑而不语。
房从明不仅是礼部尚书,还是太子太傅。
林晟年幼时,一直是跟随他学习的。
这是位太子铁党,愿意站出来说和,已是十分不易了。
林潜托着下巴沉思半晌,道:“本王与太子并无深仇大怨,太子若是有意,本王自当愿意化干戈为玉帛。”
“好!”
房从明激动起身,行了个九十度的大礼,双手敬酒,“下官多谢王爷。”
林潜似笑非笑的问道:“谢我什么?”
“谢王爷为大齐江山社稷着想!”
“呵,是吗……”
……
三巡酒过,林潜也没再逗留。
他本就不喜欢跟这些朝堂高官,书院老夫子玩那些尔虞我诈的东西,况且,谈的内容也说不上高兴。
为大齐江山社稷着想?
林潜心里冷笑不已。
不过是不想惹麻烦罢了。
在他心里,家人、朋友,远比虚无缥缈的江山社稷重要。
一展宏图是理想,家和万事兴,才是必须做到的基本。
身边的人都保护不了,谈什么天下呢?
跟随母亲在他国流浪的那些年,林潜早就看透了人间冷暖,对于大齐更是没太多的归属感。
硬要说的话,帮大齐,帮林风玄做事,不过是因为不忍见到百姓罹难罢了。
大齐社稷,与我……又有何干?
林潜嘴角讥讽一笑,正好婉儿从拐角迎了上来,她发现林潜脸色不太好,柔声问道:“纪公子,您还好吗?宁姑娘说了,您要是累了的话,可以先回去休息。”
“这样啊,那,我的酒呢?”林潜想开撩了。
“什么酒?”
“云仙酿啊,不是说了前三名还赠送一份云仙酿吗?”
婉儿微汗,腹诽道:这位是不是脑子有毛病,美人在候毫不关心,反而惦记着一坛酒?
当然了,表面她还是规规矩矩的回答:“云仙酿,好像已经放宁姑娘屋里了。”
“我靠,可别喝了我的酒啊!”
林潜急匆匆的推开门,留下婉儿一脸懵逼的站在原地。
许久之后。
“什么人啊!”
她终于是一脸愠色,狠狠白了林潜的背影一眼。
……
冬至将至,一年的劳作也来到了尾声。
这时,商贾车队都少了起来,更多的是外地行走的游子,开始陆续归家,和亲朋好友团聚,静待年关。
京城门口的守军,因此也变得清闲不少。
前几个月,京都收到灾民困扰,大家的神经都很紧绷,如今灾情过去,也算是渡过了一个难关,盼望着新年能够过得更加美满。
官道上,三辆破旧马车正缓缓驶来。
官兵上前拦住,赶车的车夫连忙下车接受问询。
车夫穿着朴素,一看就知道是寻常百姓,跟官兵客套起来:“军爷,我们都是回乡的京民,车上都是些吃喝之类的东西,您行行好,就别用枪眼子扎了。”
说着,车夫懂事的递上一吊子铜钱。
守门官兵打量了他几眼,随手把铜钱挂在腰上,不耐烦的道:“该查还是得查,你住哪?”
“城南,南三街。”
车夫点头哈腰,口音里确实带着一股京腔。
毕竟是收了钱,官兵倒是没做的太过分,一边说话,一边翻开盖布,看了几眼。
车上破旧的物什堆在一起,散发出一股霉味。
“什么东西,臭烘烘的。”
他嫌弃的捏住了鼻子,闪远了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