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没走?”
怔了一怔的林潜,有些没想到,对方为什么还会在这里。
“我走不动啊,或许人家不是来救我的……”司徒青嬉皮笑脸的回了一句,继续喝。
地上酒坛子不少,应该是狱卒趁着外头过热闹,私自买来的。
不想却便宜了这个头号战犯。
林潜嗤笑一声,打死他也不信屠戮天牢的人,会跟这位没有一点关系。
似是想起了什么,林潜朝后招了招手,“酒。”
“啊?酒?哦,酒酒酒。”
纪乘风从腰间把云仙酿的酒坛子给取了下来。
林潜出酒楼的时候,没忘了顺手带上这玩意,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
“云仙酿?拿来拿来,可是有些年月……没喝了。”
司徒青眼睛放光,接过酒坛打开盖子闻了一下。
清香的酒气迅速扩散开来,的确是好酒。
纪乘风喉头鼓动了一下,看到林潜瞪了过来,连忙假装看向别处。
“嗯……真品,好酒,好酒啊!”
司徒青兴奋的灌了一口,脸上露出沉醉表情。
“你很好酒?”
林潜问得司徒青顿了一下,他咧嘴一笑,道:“以前滴酒不沾,生怕误事,后来,不喝点迷魂汤,又怎能入眠?”
“你到底是谁?”
“我?司徒青,北凉之狐啊。”
“我问的是在这之前,除了肤色,你有哪一点像是北凉人?”
司徒青的五官,是标准的东州中原腹地人士模样。
林潜的怀疑并非没有道理。
“你猜?”
不愧是以狐命名的男人,想从他嘴里套出一点消息,比登天还难,也难怪北凉王会信任的把南统交给他来管理。
林潜有些泄气,一把抢过司徒青手里的酒坛就往嘴里送。
“你!别啊,还给我!”
司徒青哪里抢得过他。
大灌了一口,林潜舒爽的打了个酒嗝,一手拦着司徒青道:“要酒可以,把你答应要告诉我的事告诉我。”
对方的秘密无从探寻,林潜只好退而求其次,至少把母亲的消息拿到手。
在美酒抑或是另有原因的作用下,司徒青总算点下了头,“行行行,把酒拿来再说。”
“哼。”
林潜将酒坛丢了回去。
司徒青手忙脚乱的一把接住,一副捧着稀世珍宝的模样,又喝了一口,笑容绽放,那张狰狞的脸都显得不那么吓人了。
“快说,再耍花招,小心我给你摔了!”林潜以为拿捏住了对方的一点软肋。
“行行行,君子说到做到,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司徒青眼睛看向头顶,回忆起了往事。
“你母亲……是个世间少有的奇女子,来自遥远而繁华的中州,身上藏着数不清的秘密。她曾在大漠上住过一段时间,刚到喀什哈部时,大家对她还有些排斥,可很快,她就用她的善良美貌征服了所有人的心。”
“草原上粮食缺乏,每年都会饿死冻死很多人,目睹这一切,你母亲于心不忍,便开始尝试在草原栽种中州带来的种子……粮食种子。”
“起初,中州精贵的种子并不能适应恶劣环境,那里缺水,也缺少让种子生长的时间。这本来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事,就连大汗也逐渐不抱希望。”
“但你母亲却是个能创造奇迹的人,短短的半年,她就将种子加以改良,缩短了生长时间,使得更能适应草原环境,虽然产量有所削减,可也弥足珍贵。”
“草原人在新粮的帮助下,每年至少要少死数十万,大汗封她为圣女,她获得了草原人发自内心的接纳和尊敬。”
“这样的女子,大汗当然想把她留在草原上,可她,就像天山上的雪莲,可望而不可及。喜欢她的人太多了,却没有谁敢在她面前表露心意,仿佛那样对她就是一种亵渎。”
“过了几年,她提出了离开。大汗曾跪在她面前,求她留下来,可她却只说了一句:‘我想去看看这个世界。’那时,她眼里,是有光的,是第一次看见新粮成熟时的……那种光。”
“最终她还是离开了,从此杳无音讯,就像是从未有过这么一个人一样,但她给草原带去的礼物,却永远留在了那方土地上,包括……我曾向她学习的。她……现在可好?”
司徒青希冀的眼神看了过来。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谁能救他,或许,昔日的草原圣女是唯一一个。
不但能救他的肉体,还能拯救……他的灵魂。
林潜苦笑着摇头:“她不在了,两年前,母亲便重病不治,已经西去。”
“什么?不可能。”
林潜原以为,司徒青会露出他的癫狂之状,甚至发狂发疯,没想到,他只是斩钉截铁说出了五个字,坚决的否定了这个事实。
“别人会死,她……不会。”司徒青冷笑一声,“这话不会是林风玄告诉你的吧?”
林潜皱起了眉头。
确实,母亲死在深宫之中,他被寻回大齐后,母子却未见过面。
自己,是在灵堂里见的最后一面。
那时母亲静静躺在棺椁当中,毫无气息,就算原先的林潜没有掌握超绝医术,也能看得出来,确实没有任何的生命迹象。
“我见过母亲的遗体,那是事实。”
林潜也很不想承认,但还是说了一句。
“狗屁事实。”司徒青不屑淬了一口,“她怕是不想待在林风玄的皇宫里,想了个法子离开吧?没人能约束住天山上的雪莲,没有人……”
这话让林潜陷入了沉思。
司徒青的说辞,让他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皇陵……被盗?
不对,距离母亲下葬,已经过去了一年之久……
等等,一年?!
林潜猛地捂住头,他想到了一个非常疯狂的可能,但时间上,却有些记不清了。
“我想想,容我想想,我记得母亲下葬的时间,是去年的十月十日?而我此次回京,是……十月中旬,皇陵被盗发生在前几天,时间上……”
轰隆!
一道惊雷,劈在了林潜心头。
“刚好一年,对吧?!”
司徒青突然一咧嘴,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