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
寒冷的臭水,泼洒在张九脸上。
让他从昏迷中猛然惊醒。
映入眼帘的是一处木屋,两个披着兽皮的汉子,正用不怀好意的眼神看着自己。
“你们是谁?这里又是哪?”
嘭!
壮硕的那人,一拳打在了张九的肚子上。
张九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差点移了位,嘴里一甜,鲜血夹杂着胃液涌了出来。
“装傻?南夷蠢货,你以为跟踪一个废物,就能破坏我们北凉勇士的百年大计?做梦!雄鹰的目光,永远在草原上逡巡,扼杀一切!”
库托索眼中满是凶恶之色,他感到后怕。
如果二当家没有心血来潮的加班守点,根本没人能拦得住这个三品的南夷人。
到那时,上山的密道就会暴露。
这山寨还能不能守一个月,就是未知数了。
“嘿嘿嘿,百年大计就这吗?那真是可惜呢,要不了多久,王爷就会杀上山,让你们这些北凉蛮子血债血偿!”
张九别的没有,一身硬骨头让人钦佩。
库托索愤怒的又是几拳,然后冲二当家使了个眼神,快步出去了。
二当家狞笑着走了过来,一下一下把玩着手里的马鞭,“我劝你啊,还是老实点的好。你把山下军队的攻山计划说给我听,我饶你一命。”
“呵,你以为我会信你的鬼话吗?”
二当家笑脸一收,一鞭冲了过来。
“叫你嘴硬,贱骨头,贱骨头……”
营房里,鞭挞的声音一下接着一下,草丛晃动,窸窣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
营寨里的气氛很压抑,二十多天的封闭,加上高强度的劳作,大家都有些坚持不住了。
像秦放这样的还好,兄弟俩人都在山上。
不少人,只身一人出来讨口饭吃,一家老小是在山下的。
一月不见,一点消息都没有,他们甚至担心家里人觉得他们死了。
这样的不见天日,没人可以忍受。
“肉来咯,吃肉咯~”
秦放和一名头发花白的老人,端着满满一大盆炖肉走入进来。
能在冬天,吃上热腾腾的肉食,无疑是一种慰藉。
有人笑着招呼起来,“大家都开心一点,开心也是一天,不开心也是一天,说不定明天就掉脑袋了,何必跟自己过不去?”
“吃肉吃肉,吃了二十几天馍馍,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不吃点油水怎么行,来,我给你盛。”
压抑的气氛,稍事缓解。
大家端着碗,沉默的吃了起来。
吃着吃着,忽然传来了哭声。
“俺娘亲的炖肉,比这好吃多了,都一个月没收到俺的银子了,她还有病在身,不知道……”
那人说着说着,眼泪滴在了寡淡的汤水里。
“娘的,这根本不是我们的初衷,谁干这买卖不是因为走投无路,想给家里多赚些银子?现在我们不仅招惹上了官府,还与家人断了联系,那我们留在这里又有什么意义?”
“对,我们不干了,谁爱干谁干去,老子上山不是来送死的!”
“草他妈的,找他们说理去,这不是逼人去死吗?”
一时间,群情激奋。
一个月以来,挤压在众人心中的怒火彻底爆发出来。
“冷静,大家冷静一点,首领那伙人,不是好相与的。”
端肉进来的老人见识过库托索的狠辣,知道这贼船上了,就不是那么好下的。
可现场的情况,根本不是他凭着资历,三言两语压制得住的。
几人抄起家伙向外头走去。
忽然,嘭的一声,刚出去的几人又倒飞了回来。
库托索低头穿过门槛,面色阴沉的走了进来。
“首,首领……”
他还是很有威望的,一来就让纷杂的乱象为之一静。
“你们上山的时候,我就告诉你们了,我们是北凉人,看不惯南齐的人,才留在山上。你们那时跟我保证得好好的,现在到了真正要出力的时候,就一个二个变成孬种了?啊?”
“上了山,那就是兄弟,既然是兄弟,哪有生死关头,弃兄弟而去的道理?我库托索愿意和众位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事成之后,荣华富贵,享用不尽。”
“现在,还有谁有意见,想要下山,大可以站出来,我……放他离开。”
大家沉默的低下了头,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谁还有脸当众站出来。
库托索鹰隼般的目光,扫过众人的脸庞,停在了秦放身上,“很好,大家都是明事理的人,你,跟我来一下。”
两个北凉人上前,一左一右架住秦放就往外走。
秦放用力挣扎,
一名和他长得有点像的半大小子惊讶的喊了起来,“你们干嘛?放开我哥!”
“首领,小秦一直很老实本分,你这是作甚?”老人站出来质问。
“我只是找他问几句话,你们都老实待着,没我的命令,不许随意走动。”说完这句,库托索似是怕激起民愤,补充道:“最后坚持半个月,半个月后,你们想要的一切,我都会给你们,早点休息吧。”
他说完,带着秦放离开了。
秦放预感到不妙,一路上用力的挣扎着。
“放开我,你们想做什么?”
眼看到了偏僻处,库托索伪装尽去,狰狞的捏住秦放的喉咙,将他提了起来,“小畜生,是不是你把山下的军人引过来的?”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听不懂?那你就自己看看吧!”
库托索用力一丢,将秦放丢进了一间屋内。
血腥气大得刺鼻,秦放捂着屁股站起身,身后忽然烛火点亮,一个血肉模糊的人出现在刑架上。
“啊!!!”
恐惧的喊声,在寒冷的夜里显得无比的突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