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的人听着,立刻放了我们的人,不然我们就攻山了。”
……
喊声一遍接着一遍。
纪乘风喊得嗓子发干,受不了把扩音喇叭递给身旁的人,自己跑去喝水了。
他们已经喊了一整天了,从天亮就开始喊,眼看都快日落西山,山上一点动静都没有。
要不是山道上,不时能看到有人探头张望,他还真以为这是座死寨。
依据林潜和姬长庚的推断,张九不是死了,就是被俘。
若是后者的话,他们的喊话,多少能起到一些拖延作用。
而这时的涅槃军营地里,喊声震天,大家都铆足了劲的训练。
张九的遭遇,让将士们憋足了劲,一个个嗷嗷叫的要把他救出来。
但哪有那么简单,就连林潜都只能寄希望于对方,不要太快的下杀手。
“真是见鬼,山上的畜生是不是听不懂官话,这么喊都没反应,要不要找一个懂北凉语的。来吆喝上几句?”
纪乘风大喝了几口冰凉的雪融水,嗓子冒烟的情况总算缓解了些许。
忽然有人跑了过来,“将军,有回话了。”
纪乘风精神一振,连忙跑到了阵前,果然看见山寨的拒木上,有人伸长脖子喊着什么。
那奇怪的口音,一听就是北凉人。
努力辨认了一下对方喊的内容:“撤军,让他活着回来?”
“应该没错。”
纪乘风又好气又好笑,“说什么梦话呢,怎么可能撤军,叫他们滚蛋!”
“啊?”
纪乘风摆摆手,示意自己是说的气话。
不过对方的回应,也不是一点作用都没有,至少他们的意思传达了上去,而且张九大概率还没死。
“只能看王爷的了,总攻前,要是张九不能脱离控制,恐怕……”
纪乘风的话没有说完,意思不言而喻。
……
牧山的背面,是一片悬崖峭壁。
险峻的山势,也是牧山易守难攻的原因之一。
而此时,几个人影出现在悬崖的下方。
“能上去吗?”
林潜停下脚步,不是很确定的问道。
武者虽然飞檐走壁,看似无所不能,但武者其实也是人,人力有穷尽之时。
山崖高少说得有三百米,要是力竭摔下来,就算是宗师也不会太好受。
轻装打扮的慕容紫看了眼头顶,点头道:“没问题。”
她是经过特训的谍报人员,潜伏不仅包括隐藏行迹,还包括从不可能的角度进入据点。
攀岩就是她所掌握的技能之一。
“注意安全,记住,你只有一天的时间,一天后,我们会发动总攻,山上会大乱。要是一天时间找不到张九……你要保证自己活着。”
林潜关切的目光看了过来。
慕容紫本来很习惯于接受他人的命令行事,被这么一看,忽然有种不自在的感觉。
但内心深处告诉她,自己并不讨厌这样的关心。
不知如何回应的她,僵硬的转过头,冷冷的道:“我知道了。”
话毕,她从腰间掏出一截飞索,朝上投掷而出,开始一点点朝山崖顶上爬去。
“小心,山上至少有数名二品高手,你不要正面和他们爆发冲突。”
林潜大喊了一句,但慕容紫的倩影已经消失在云雾中,没有任何回话。
他叹了口气,身边传来淡漠的声音。
“你为什么不让我上去,虽然我不擅长攀崖,但小心一点还是能上去的,山上应该没有人能拦得住我。”
说话的是李楚,作为林潜方的杀手锏,他的确能靠着绝对的武力,让山上大乱。
林潜摇头笑道:“你能帮这一次,你能帮一百次吗?”
李楚皱起了眉头。
“人总是要成长的,八荒卫也好,涅槃军也罢,他们今后要面对的,是比这些孤狼要凶残百倍的敌人。你不可能每次都有机会出手相助,这是他们成长所必须经历的洗礼。”
李楚发现林潜比自己看得远得多,也就不再说话了。
牧山,不过是第一道关卡,后面越是接近笼关,凶险就会越多。
他也不是神,无法保证每个人的安危。
乱世中,能救自己的,只有自己。
“走吧,我们也该做准备了。”
林潜转身离去。
李楚抬起头,定定的看着这云雾缭绕的山崖,若有所思。
……
昏暗的囚室里,响起沙哑声音。
“喂,你还活着吗?”
“嘿嘿,老子活得好好的,给我弄点水来。”
秦放撇了撇嘴,来到窗边,从窗沿上,掰断两根冰柱,送到了那人嘴边。
“嘶……草,冰死老子了。”
张九不是第一次受刑,在大齐狱中时,他就尝过这样的滋味。
所以表现得非常淡然,跟大齐那些阴厉的行刑官相比,只会挥舞鞭子的北凉蛮子,就显得跟弱鸡差不多。
他受的伤不算重,就是被铁链锁住,又几天没吃东西,变得有些虚弱。
秦放也是,自从被关进来,他也俩天没吃过饭了。
根本没人送饭,甚至连水都没有,要不是外面冰天雪地的,他们早就被渴死了。
“这些混蛋,是想关死我们!”秦放不甘的捏紧了拳头。
张九嘿嘿笑道:“你才知道?话说你不是他们的人吗,怎么会落到和我一般田地?”
“谁是他们的人,我们都是被逼的,不少人上山前,根本不知道这是一伙北凉人。直到拜了山头,一起做了恶事,他们这才表明身份。都被通缉了,大家也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秦放抱着腿,蜷缩成一团。
囚室里的温度,低至零下,又没有防寒的东西,他这俩天根本就没睡过好觉,险些冻死。
“我总觉得,大家应该都和我一样,不满首领的霸道做法。可每次下山回来后,那些不满的声音都会少一些,就像是……”
“就像不满的人,消失了一样?”
“你怎么知道?”秦放惊讶的睁大了眼。
张九冷笑起来,“你还是太年轻,不知道的事情还很多。也是,太久没打过仗了,你们这些居住在内地的人,又哪里见识过草原狼的凶残。”
“在北凉人眼里,我们就是待宰的羔羊,狼又怎么会和羊讲道理呢,那些不满的人,怕是早就尸骨不存了。”
秦放瞳孔猛地缩紧,冷汗涔涔。
与虎谋皮,悔恨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