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勒是怕死的,很怕很怕的那种。
越是天才的人,对死亡就越是恐惧,因为他知道自身的潜力,在没能达成心中理想的时候,死亡对他来说,是件非常可惜的事。
大祭司曾在祭典上占卜过,他只要不死,是必然可以成为宗师的。
所以,在成为宗师前,图勒都不想死。
不想死得没有价值。
“确定是从这里?”
纪乘风指着地图,反复确定。
图勒悲愤欲死的点了点头,闭上眼,假装这一切都没有发生。
地图摊开。
姬长庚指着北上的路线问:“一路上,还有多少伪装成山匪的北凉军?”
图勒一惊,忌惮的看了姬长庚一眼,“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有十六个部落,派出了各自的精锐。这些部落都是大汗在上位前,反对过他的人,大汗答应,只要他们完成这次任务,就既往不咎。”
“而具体在哪设下伏兵,全都是由各部入境后自行决定,我哪能知道啊。”
纪乘风小刀子比比划划,吱着牙道:“不知道是吧,我给你小刀拉屁股,开开眼儿你就知道了。”
“不要,不要啊,我都说了,你们不能这么对我!”图勒发出惨叫声。
“乘风。”
林潜呵止一句,和刚来的姬长庚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图勒没有说谎,在死亡的威胁下,他格外老实。
姬长庚指着北上的路线道:“十六个部落,数千北凉军,分散开来几乎遍布各条粮道。而我们若是选择最近的粮道,一路上可能还会碰到三到四股敌人。”
林潜皱眉道:“如果可以,我也很想绕开这些烦人的家伙。可是,笼关还等不等得起呢?”
他目光看向图勒。
纪乘风心领神会,揪住图勒腰间的软肉就是一扭,厉声道:“说!其它部落是不是也和库托索这部一样厉害,你们大汗到底打的什么算盘?快说!不说嫩死你!”
“嗷!我说,我说!”
图勒是真的怕了,“其它,其它部没有八王监军,我是想混点军功,才来玩的,没想到……”
纪乘风咧开嘴笑了,露出森森白牙,“没想到碰到我们了是吧。”
“是是是,各位都是英雄豪杰,图勒甘拜下风,甘拜下风。”
姬长庚笑道:“别想岔开话题,孟和到底想干嘛?”
他直呼北凉之王的真名,这让图勒面露恼色,可又不敢发作,只好弱弱的道:“大汗……是真的想打下大齐,这次不是开玩笑的,是真的有把握了。”
房间里呼吸一滞。
尽管有些心理准备,可听到北凉是玩真的,大家还是心有戚戚。
无论是大齐,还是北凉,都是东州数一数二的强国,北凉这次铁了心要拿下大齐的话,俩国之间便会有一场你死我活的大战。
战火蔓延,赤地百里。
绝非说笑。
“不能让他们进来。”纪乘风声音都在颤抖。
他说的没错,不能让北凉之王进到内陆,到了那时,才是一切都无法挽回呢。
“为什么孟和这次如此坚定,为什么?”姬长庚沉声喝问。
图勒忽然怪笑起来,盯着纪乘风道:“有粮,有人是一方面,还有一方面,则是笼关的天堑突然不再是天堑。你叫纪乘风是吧?你的父亲就是箭神纪长空?”
“是又如何,跟北凉有什么关系。”
纪乘风揪住图勒衣领,狠声道。他心中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有关系,哈哈哈哈,当然有关系,破笼关的不是别的,而是……乘,风,箭!”
三个字一出。
纪乘风如遭雷击,呆立在原地,手上的衣襟也无力的滑落。
……
“当心,又来了!”
“快躲!”
漆黑的城墙上,死神在呼啸。
神武军将士刚低头,恐怖的箭矢就射了上来。
锵锵锵……
不同于寻常箭矢的声响,每一下都像是金铁互相撞击的声音。
有人躲避不及,被箭矢射中,惨叫着摔下城墙。
那可怕的巨力,足以带人飞出去老远。被射中的人,最好也是个截肢的下场,若是给射中了身体,必死无疑!
“可恶!”
一名将军含恨的锤了下冰凉的地面。
一个月了,他们被这种怪箭压制了整整一个月,对方也不攻城,就这么用用之不竭的弓箭,无限消耗。
这箭的射程,比最远的投石车还远。
可以从城外一直射进城内。
偏生威力还奇大无比,射哪哪糟,普通的土墙根本无法抵御其恐怖的威力。
城里的民房早就不能住人了,将士们都只能缩在堡垒里,和冰冷的兵器同吃同睡。
城墙上,插满了无数箭矢,好在笼关城墙在极寒之下,早就冻成了一整块,不至于坍塌。
几轮箭雨过后。
刚准备好的防御工事又被毁于一旦,其中还有上百人的伤亡。
对方一如既往的鸣金收兵了。
“妈的,这不是玩人呢吗!”
将军气呼呼的从城墙上下来。
副官见他脸色不善,犹豫的问道:“将军,防御工事……还修吗?”
将军当着副官的面,翻了个大白眼,鼻孔出气道:“修,不修等人打上来了,你们用拳头守城吗?”
都是无奈。
“跟我发脾气干嘛,又不是我弧人。”
副官嘟嘟囔囔的走了。
将军抱着头盔,快步朝大帐走去,门口的传令兵都来不及通报,他就推门走了进去。
屋子里有股铁腥的味道,地上散落着染血的绷带。
一名披散着头发的中年人,正在低头摆弄着什么。
昏黄的烛光,照在中年人脸上,露出一张和欧阳正坚有几分相像的脸,英武不凡。
可此时,这张英武不凡的脸上,却带着几分病弱的惨白色。
将军一屁股坐在中年人对面,瓮声瓮气的道:“元帅,你怎么还在研究这玩意呢,我们不是用不上吗?”
“用不上就不研究了?你怎么知道一直是北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