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仪宫,取名有凤来仪之意,雕梁画栋,景致优美,出门不远便是御花园,天时地利皆聚于此。
历代大齐,只有东宫那位可以居住在此。
而今,凤仪宫的主人就是名为“莲后”的大齐皇后。
有人说这位皇后母仪天下,犹如青莲,出淤泥而不染,有人说她残暴不仁,当年为了辅佐当今圣上登基,造下过无数杀孽。
然而后者早已不可查,如今的莲后,执掌东宫多年来都兢兢业业,确实安定了整个后宫,帮皇帝林风玄省去了不少烦心事。
“母后,请茶。”
凤仪宫一处偏殿,双手奉茶的太子林晟,礼数周全。
作为莲后唯一的儿子,林晟从小就很惧怕自己这个母后,比对父皇的敬畏程度犹有甚之。
无它,莲后育子严苛至极。
三岁能文,五岁能武这些都是被逼出来的,正常孩子谁坚持得下来?
小时候的林晟若是过不了父皇那关,顶多只是被责骂几句,可若过不了母后这一关,轻则藤条抽打、重则顶碗暴晒。
莲后育子之严,整个皇宫都要谈之色变。
可以说,太子林晟能有如今这般优秀,有莲后大半的功劳。
一袭锦绣凤袍加身,莲后拈着指接过茶盏道:“嗯,听说最近有灾民扰京,皇上把这件差事交给你办了?”
林晟的腰弯得更深了,额角隐有汗渍出现:“母后尽管放心,儿臣一定处理周到。”
这话却是让莲后放下了手中茶杯,漫不经意的看了林晟一眼,拖长了调子道:“处理得来?那还一天天的连城门都不敢开?”
“儿臣,儿臣已发快马,去西三省调粮来救急,最多十天也就到了,应该……不碍事的。”林晟的语速有些哆嗦,连头都不敢抬起了。
他心中暗暗叫苦。
母后把自己叫来,难道是不满自己最近的作为,想要训斥一番吗?
“行了吧。”
莲后拍拍手站起身,走到一边逗起了她的白头鹦鹉,“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本宫也知道你没什么太好的法子。朝堂之事,本宫不便参合,给你弄点粮食……还是没问题的。”
“真的?”林晟大喜过望,连忙拜谢道:“儿臣多谢母后,多谢母后。”
“没出息的样儿。”
翘着尾指尖的莲后在林晟额头上戳了一下,回眸间风姿不减当年。
林晟干笑两声,心中已经是松了一口气。
原来母后这次叫自己前来,是要襄助自己。
但就在他身子还没彻底放松之际,莲后突然间话锋一转,问道:“对了,潜儿最近挺争气的是吧?”
“这……是儿臣的疏忽,事务繁忙,没有好生准备殿试,才给了他可乘之机。日后儿臣不会再给他机会了!”林晟一颗心又悬了起来。
没想到莲后脸色一肃,呵斥道:“一点容人之量都没有,当什么太子!”
“母后,您的意思是……”
莲后冷哼一声,“既为东宫太子,当有太子该有的气度,嫉闲妒能的像什么样子!”
“但母后您不是说过:儿臣想当储君,就该有一些危机意识,对任何人都不可放松警惕的吗……”
莲后上前两步,替自己儿子整了整衣襟,恨铁不成钢的道:“你呀,心思要藏在心里,不要总是挂在脸上,否则哪有半分的君王气度?你也不想想,若是只有一个林潜,那自然要好生盯紧了他,可如今,你最大的对手,难道就是他了吗?”
一语惊醒梦中人。
林晟恍然点头:“是……老四?”
“呵呵,老六文试胜了你,武比又胜了老四,记恨他的可不光只你一人。况且军中向来崇敬武力,老四这一仗,输得可不光是一场比试而已。敌人的敌人,那就是朋友,还需要母后教你怎么做么?”
莲后凤目中闪烁着危险的光,扭着杨柳腰坐回了床榻。
不得不说,经历过上代争储的莲后,远要比太子林晟看得更加长远。
如梦方醒的林晟,面露喜色拱手道:“儿臣明白了,表面交好林潜,暗地里制造他们双方的矛盾,就可……坐收渔翁之利!”
“明白就好,太子得有太子的气度。去吧,本宫已跟你舅舅打过招呼了,你回家里一趟即可。”
“儿臣多谢母后。”
林晟连声答应着。
作为东宫太子,他背后站着的可不止莲后一人,莲后娘家沈家,亦是他的强力后援。
望着儿子兴冲冲离开的背影,莲后深深叹了口气。
跟随她多年的张嬷嬷从屏风后走了出来,“小姐,事情已经办妥了。”
全天下,也只有从小服侍莲后的张嬷嬷,还敢叫莲后一声“小姐”。
“嗯,那就好。”莲后款款行至窗边,眺望着窗外的春光灿烂,咧开嘴一笑,“傻孩子哟,都说了要暗藏本意,怎么就是听不明白呢?呵,罢了,本宫就替他多操一点心吧。”
说着,她拿起蚕丝手帕擦了擦嘴角,手帕的角上,绣着一朵莲花印记。
……
烈火升腾。
数息之间,官船就已岌岌可危。
贼人先是上船杀退了护卫,随机又丢出早就准备好的黑油,用火把引燃,官船转眼间变成了一个大火炬。
如此行径,要说没有预谋,傻子都不会相信。
一切都太过巧合了。
林潜面寒如霜,拉着雪儿到了船舱前,“进去。”
雪儿惊惶道:“公子,那你……”
危急时刻,她反而不口吃了。
林潜看了一眼船舱里如鹌鹑般缩着的两位大人,厉色喝道:“保护好她。”
如今贼寇来袭,随行护卫大部分都出舱去迎敌,小部分则受二位大人的指使,在船舱里保护他俩安危,再也分不出其他人手。
林潜决心亲自迎敌。
只能暂时把雪儿交给他们照看。
“我……”孙垣还想推脱。
“真以为我不敢杀人?你若废话,我就让你人头落地。”
林潜厉呵一声,拔出腰间尚方剑,气势惊人的冲了出去。
将后半句话硬生生憋了回来,孙垣冲几个护卫使了个眼色,人墙让开一条路,把雪儿放入舱中。
出舱没走几步,一个蒙着面的贼人就怪叫着挥刀砍来。
林潜剑锋一转,一卸,再一挑。
习练过千万遍的太极剑信手拈来,只是这一次,他用的不是模型剑,挑的也不是手腕。
而是……脖颈。
兴许是当前的恶劣局势引发了自身的杀意。
林潜这一招完全出自本能,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人已经捂着喉咙,坐倒在了甲板上。
他双手之间,不断有猩红色的液体喷涌而出,根本就捂不住。
“你……”
“赫赫……”
最后抽搐了几下,那人扑腾栽倒,眸光逐渐暗淡。
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