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军的战斗能力是历史公认的差,但那也分跟谁比。
与大辽军队作战,功亏一篑。
与大金军队作战,功亏一篑。
但是面对占山为王的无名草寇,这些弱鸡便成了热血上头的莽汉子,在身周围大批同伴互相加油打气的驱使之下,随着张开将军的一声厉吼,数百名均是便举起了手里的长刀,嘶声呐喊这冲向了林冲。
“一群蝼蚁!”
林冲淡淡地对着人群说了一句话,双脚猛然在乌锥马的腰腹之间夹了一下,贯通人性的战马发出一声嘶鸣,四只碗大的蹄子猛然在泥地上一砸一刨,向后带起几捧泥土,几片败叶。
张开看着一道黑影如电般扎入人群,心里还在暗骂林冲刚才的话有些过于装逼,然而眼前看到的一切,却让他很快便忘记了先前的嘲讽。
林冲的攻击方式没有任何特别之处,甚至可以说是极度的朴实无华,大开大合之下,长矛如同游龙怪莽,三分灵巧七分沉重,不紧不慢,却又恰到好处。
张开盯着林冲手中的长矛,看着那出入鸭蛋的枪杆狠狠地砸在一名副将的身上,准确而轻松地将那名副将从马上拍飞了出去。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了。
林冲不是装X。
他是真的牛X!
要知道,那名副将跟随张开多年,是军中数一数二的狠角色。
而如今,这位军中猛将却如同断线风筝一般凄惨地破空而出,穿过层层密林,落在了几丈之外的泥地里。
喧闹的山谷之中骤然安静了一下,军士们如同商量好了一般全都在一瞬间停住了动作。
大家纷纷眼神复杂地看着豹子头,握着刀的手都在不可抑制地微微颤抖。
刚刚他们所目睹的一切,此刻已经化作一片冰凉直沁心腹,让他们的身体也都寒冷了起来。
片刻之后,终于意识到当前处境的张开突然爆喝一声:“退!快退!”
说完,他一马当先,调转马头朝来路狂奔而去。
林冲立马冷笑,丈八蛇矛横在身前,眼望抱头鼠窜的官军,再次不屑地重复了一遍刚才那极度装X的话。
“哼,一群蝼蚁!”
张开率领残部逃至山下,猛然抬头,却发现第三道关卡早已大门紧闭,城墙之上,神射手蓄势待发,根根羽箭在上午的阳光之中闪烁着森寒锐利的光芒。
“不好了将军,后路被堵住了!”
有人慌张禀报。
“不要慌,从侧面杀出去!”
张开紧张地咽了口唾沫,眼神朝着路旁的林子瞟了一眼。
如果他记得没错,那边应该还有自己的两路军马,只要杀出去,便能和那两路军马汇合。
然而他话音未落,林子里便传来了动静。
树影摇晃,树叶草叶发出一阵窸窸窣窣的摩擦声音。
很显然,林子里正有人朝这边靠近。
成了惊弓之鸟的官军马上又提高了警惕,紧张注视着林子的方向。
终于,一队身穿官军服装的人马从树林里冲了出来,为首的一员将官头盔已经被打掉,而且左臂也已经挂了彩,样子十分狼狈。
“陈宁!”
张开认出那人,急忙喊道。
陈宁一惊,抬头看去,认出张开之后这才松了口气。
“将军,末将遭到偷袭,损兵折将,两万人马已不足三千!”
“什么?”
张开简直不敢相信。
猛然间,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急忙转头朝后望去。
过了片刻,身后的那片密林之中也终于传出了动静。
又过了片刻,另外一队人马也从林子里冲了出来,慌不择路地看到场地里有人,吓得急忙停住了脚步。
“是将军!”
这些人更惨,数量大概只有五百左右,而且都是兵丁。
“石将军呢?”
张开怒吼道。
其中一个步兵小统领哭丧着脸道:“将军,我们遇到了一个和尚,一个头陀,这两个人凶得很,石将军和其他几位将军全都被他们打死了......”
张开脑子嗡了一声,险些从马上栽倒下去。
然而残酷的现实并没有就此饶了他。
“将军,我们的辎重队伍好像没跟上!”
有人终于发现了问题,大声喊道。
张开表情复杂地往城关的方向看了一眼,长长地叹了口气,闭上眼睛扬起脑袋无奈地说道:“事已至此,还关心什么辎重车辆......”
一阵杂乱的马蹄声在四面八方猛然响起,再次惊动了众人,紧张四望,发现有不下五千人已经从三面的林子里缓缓走了出来。
武振没穿盔甲,身上只披着娘子潘金莲亲手缝制的那件大氅,手里握着马鞭,似笑非笑地注视这场中的官军。
张开兵分八路,刨去宋江清风山的一路和当前场中的五路,其余两路已经死的死,被抓的被抓,竟是全军覆没了。
八路大军彻底溃败,张开脸色煞白,再次抬头看了看城头之上已经瞄准了自己的几百弓箭手,脸上的表情简直比哭还要难看。
“阁下可是中山安平节度使张开啊?”
武振的声音清晰地传了过来。
张开微微一愣,转头望去,眯眼答道:“正是在下,不知尊驾是哪位?”
武振笑着拱了拱手:“在下阳谷县武大郎是也。”
“武振,你啸聚山林,与朝廷为敌,就算这次侥幸逃脱,他日天兵一到,梁山照样灰飞烟灭!”
张开虽然已是虎落平阳,但官威犹在,气势犹在,眼望山头,高声斥责道。
“鸟人,现在灰飞烟灭的是谁啊!”
武松听了张开的话感到不忿,在武振的身边大声喝道。
张开根本不理,看着武振继续说道:“武振,本将承认今日大败,但我败了,不等于朝廷败了,你若执迷不悟,朝廷......”
口若悬河的张将军声音猛然间戛然而止。
因为他看到了武振已经轻轻地抬起了手臂,而随着手臂同时抬起的,还有他身旁的数千支弓箭。
张开愣了愣,语气虽然依旧蛮横,可脸上的紧张和惊恐却已经没法再隐藏了。
他声音颤抖地指着武振说道:“武振......本将可是朝廷命官,你敢动我?”
武振的眉尖微微蹙了一下,沉吟地盯着张开看了一会儿,然后不急不缓取过自己在汴京得到的那张铁臂保雕弓,挽弓搁箭松指一气呵成。
随着弓弦弹动,大宋军方标配羽箭嗖的一声射出,准确地钉在了张开头顶的铁盔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