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江不可置信地盯着远处的那一片黑暗,满是惊愕的脸上逐渐渗透出丝丝冷汗。
他慢慢地收回目光,转头再次望向倒在地上嘴角流血的花荣,想要站起来走过去,却发现自己的两条腿已经有些发软无力。
刚刚武振所作出的这一举动,让宋江感到发自内心的恐惧。
就算是世间最高强之人,想要在如此远的距离以一支断箭将人打伤,也是绝对不可能的。
这是如何恐怖的力量?
这时如何恐怖之人?
场中的其他人自然也很清楚这一点。
柴进脸上的表情凝重如同蒙霜,而跑过去抱住花荣的燕青更是满脸的不可置信。
然而武振却并没有为自己所创造出来的传奇而多费心思。
此刻他的目光已经转回朱雀门,在几捧烟花顺利在天空炸响之后,宋徽宗赵佶和正宫娘娘王皇后已经在百官的簇拥之下出现在了朱雀门的城楼之上。
朱雀门前渐渐恢复了平静,城楼之上,某位公公尖细的嗓音陡然划破长空,快速传遍了周围。
“吉时已到,请太子殿下祈福!”
声音传开,街道上喧闹的人群也逐渐安静了下来。
几千几万双眼睛同时注视着前方,汇聚于龙津桥祈福台上缓缓出现的那道身影。
当朝东宫太子赵桓殿下身穿华袍,头戴金冠,在一众人员的簇拥之下,众星捧月般从朱雀门之中走出。
身后四名小童子跟随,八只小手捧着太子身后坠出的长长衣摆。
往后的队伍由二十八人组成,暗喻二十八星宿。每个人手中均挎着一个盛满鲜花的小篮子,每走一步,便会往天空中撒上一把花瓣。
庄严肃穆的鼓声随着太子殿下的脚步沉沉响起,让现场气氛瞬间变的无比庄严起来。
鼓声阵阵,花瓣满天,太子赵桓步伐稳健,缓步向祈福台走去。
此时此刻,东宫偏殿之中,真正的太子赵桓依旧歪歪地靠在座位里,一手拄着腮,目光盯着面前火盆之中燃烧的火苗,耳朵听着那富有节奏的鼓声,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便在此时,一声突兀的巨响突然不合时宜地传了过来。
赵桓面色微微一变,眼神不由自主地望向门外,眉头缓缓皱了起来。
那绝对不是鼓声。
也绝对不是烟花炸开的声音。
赵桓双目微眯,紧张地思索着。
而接下来隐约传来的混乱声音则更让他肯定,刚才听见的就是爆炸的声音。
朱雀门前,祈福台已经被炸掉了一小半,剩下大半也即将被大火吞没。
就在几分钟前,就在冒牌太子正要一步跨上祈福台台阶的时候,一颗火球陡然从钟楼的方向激射而来。
火球的速度之快,快到他连收回脚步的时间都没来得及,便被巨大的冲击波撞飞了出去。
一个农夫,先是被无缘无故地带进东宫,经过了小半天的魔鬼训练之后,又在即将登上祈福台的时刻碰到了如此的事情。
本来就紧张无比的神经在这一刻彻底绷断了。
刚刚换好的裤子再一次被热乎乎的尿液浸透,在龙津桥上留下了一片污渍。
摔在附近的大太监余瑾马上意识到了问题,未曾起身,便马上用眼神示意了事先安排好的小太监,同时嘴里大声喊出了一声。
“保护太子!”
几个小太监冲上去,将已经吓瘫的假太子围在中间,在金吾卫的护送下,跟着余瑾匆匆返回了朱雀门里。
直到此刻,朱雀门城楼上的百官才与远处的百姓们一起骚动了起来。
王皇后面色苍白,大喊了一声儿,霍然起身,不顾一切地朝城门之下跑去。
宋徽宗赵佶更是吓得面色苍白一片,眼睛盯着依旧熊熊燃烧的祈福台,久久没有缓过神来。
“护驾!快护驾!”
太师蔡京大声吼着。
侍卫们如潮水般涌了进来,城楼上也陷入了一片混乱。
大街上人声鼎沸,同样是一片混乱。
便在此刻,汴梁城四周突然又接连传来了几声巨响,看台上众人动作一滞,眼神向外看去,最靠近朱雀门的南城门上空已经升起了一片火光。
一大片烟花在城门上空同时炸裂,分散成无数跳跃的精灵,在空中激烈地碰撞着。
紧随其后,北城三道城门,加上东西两个小城门上空也都炸开了大捧烟花。
然而除了城中的百姓,整个皇室加上文武百官并无一人感到此刻天空中的烟花有多么瑰丽绚烂。
他们只知道,宣和三年,号称大宋朝有史以来最隆重的上元节灯会,已经彻底毁了。
金吾卫在片刻的慌乱之后马上在阉人大将军的喝令下组织了起来,数百骑兵甚至顾不上还没有被驱赶干净的百姓,便在街上狂奔了起来。
大街上一片哀嚎之声,祈福台还在燃烧,远处依旧有升上天空炸开的烟花。
光芒将汴京城之上的天空映照的如同白昼。
也让金吾卫的阉人大将军清楚地看到了钟楼之上的那几道人影。
“钟楼!在钟楼上!”
大将军扯着嗓子吼道。
数百只马蹄重击地面的声音瞬间包围了钟楼,而之前守卫在钟楼门前的金吾卫则已经第一时间冲上了屋顶。
第一个金吾卫刚刚在屋顶探出头来,还没来得及看清屋顶上的情况,便猛然感到眼前一黑,紧跟着头上便挨了沉重的一下。
一声惨叫,这名金吾卫从屋顶直直地摔了下去,啪的一声闷响,在院子里绽放出一朵没理的血色菊花。
“鸟人们你们来啊,来一个洒家踢一个!”
鲁智深站在鼓楼边缘向上攀爬的金吾卫们粗声吼道。
“走了!”
身后传来武振的声音,鲁智深回头看去,发现武振已经将两根绳索抛了出去,缠在了对面粗大的树干上。
“他们在哪里,荡到院子西边了,快追!”
在远处高台之上看的清清楚楚的金吾卫大将军再次发出了命令,声音所致,又是一片急促的马蹄之声响了起来。
然而一群人向西追了很远,却始终再也没有看到一个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