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正月,武振便离开了梁山,果真是什么人也没带,只有自己一人一马,扮做一名游侠的样子,上了一艘南下的商船,顺着汴河一路朝南行去。
站在大船的甲板之上,眼望并不算宽敞的水面,武振不由感慨。
“怪不得这个时代连传染病都流行不起来,出个门太费劲了!”
从出发地到目的地,粗略计算也需要两个多月的时间。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朝廷的大军从京城出发,半路上还要汇合几股从北方抽调过来的人马,想必到达时间还要更晚一些。
武振仔细盘算了一下,决定如果自己比官军到得早,那便想尽一切办法提前带走星彩。
如果在自己到达之前官军便到了,甚至已经把方腊打败了,那就只能到时候再见机行事了。
“星彩不会已经嫁给那个白痴师兄了吧?”
武振手摸着下巴小声嘀咕道,随即又赶紧摇头把这个念头从脑中驱散了。
船只一路南下,气温也逐渐变暖。
杭州地理位置绝佳,从古至今都是全国数一数二的富庶之地。
上一世的武振便有幸到过杭州,被当地的风土人情与绝佳美景吸引,甚至发愿退休之后要去那买房养老。
北宋时期的杭州更是南方的政治文化中心,光是武振知道的再次做官的名人就有好几个。
而且按照正史,这里将会成为大宋流亡政府的根据地。
只不过临安府这个名字武振不是很喜欢。
临安,临时安顿,代表宋高宗根本没想在此扎根,只是临时落脚而已。
“唉......怪不得后来都被金人追到大海上去了,可悲啊!”
武振叹了一声,和船队的人打了声招呼,慷慨地留下了几十两白花花的银子之后,便牵着马上了岸。
本以为上岸之后能够看到一片商贾云集,车水马龙,人民安居乐意的繁荣景象,可武振登岸之后,却只看到了一片破败的样子。
街道上的宅子老旧不堪,街上行人也多数带着沉闷无力的表情。
街边卖东西的小贩吆喝声慵懒无力,仿佛三天没吃饭。
而且街边的小摊子稀稀落落,根本没有半分热闹的样子。
码头上也不是很热闹,武振搭乘的船只也只是草草地搬了几箱子货下来,和码头上皮肤黝黑的管事简单交涉两句,便吆喝着起锚离开了。
武振站在岸边放眼望去,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下游还有一个码头的原因,所以这里船只才会如此的少。
找了间茶馆稍微打听了一下,武振这才了解,原来杭州一年前还并非这种景象,而是因为年前腊月十分遭了一场突如其来的雪灾,压倒了不少房屋,冻死的人更是不知几何。
好在方腊圣公处理得当,开春之后才没有瘟疫流行起来,不然的话还不知道又要有多少人会死。
不过谈起这位圣公,当地的人也是褒贬不一。
自从方腊在杭州自立称帝之后,这里的百姓不仅没有站上半点福气,反倒是平添了不少的担忧。
最直接的伤害便是抓壮丁。
如今的杭州城里,每家每户基本都有人在方腊手下当兵。
这样一来,百姓们便更加担忧,万一有朝一日方腊被官府战败,那他们是否也会被当做反贼一并诛九族呢?
所以这么折腾了几年,杭州早已经没有了先前的繁华盛景,少了朝廷的管束,城中更是乱象丛生,民生凋零。
无数商人富户甚至不惜舍弃田产,也要带着家小细软逃出杭州。
一来二去,这座曾经被称作天堂的历史名城,变成了这幅烦死不活的死样子。
如今官军即将前来征讨的消息已经散开了,无论是方腊还是城里的百姓顿时全都紧张了起来,更是给城市平添了一份压抑的气氛。
武振坐在街边的茶馆里打探消息,对面的一间普通粮行之中,却已经有一双眼睛在暗中注视着他。
盯着武振的是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男人,五官端正,虽然算不上如何英俊,但看得出眉眼之间透着十足的英气。
“乔哥儿,已经查清楚了,这人不是船队的,而是从胶东那边上的船,到咱们这边瞧风景的。”
有人在这位乔哥儿的身后低声说道。
乔哥儿冷哼一声:“哼,咱们这儿还有特么什么风景可看,给我盯紧这个人。”
他是方腊手下在码头这边的走地机要,性质与武振手下的朱贵差不多。
来往码头的船只,以及从码头登岸的人,他都会无一例外地把底细摸的一清二楚。
“最近风声紧,眼睛都给我睁大点儿!”
乔哥儿冷声吩咐道。
身后的汉子唯唯诺诺地点头应允。
“看看他今天晚上住在哪儿,派几个兄弟去探探虚实。”
乔哥儿的语气十分平淡,就像是在说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
身后的汉子再次点头,回头看了看正在往库房里搬东西的人,似乎已经开始在挑选晚上行动的人选了。
乔哥儿则是依旧眼神专注地盯着小茶馆儿中的武振。
门口的那匹马高大健硕,目光沉稳,对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没有任何惧意。
尤其是马鞍之上挂着的那杆大枪,经验丰富的乔哥儿一眼便能看出那是一件宝物。
战马,宝枪,这个年月能够拥有这种东西的人,而且又在这种特殊的时段突然出现在杭州城里,如果不把这个人的底细打听的一清二楚,便是乔哥儿的失职。
很快,有几个人便若无其事地出现在了茶馆里,假装问路吸引了武振的注意力,而街上则有人趁着这个机会吧手伸进了马背上驮着的褥套之中。
“褥套里什么都没有。”
片刻之后,便有人把情况反馈到了乔哥儿这边。
“口音是纯正的山东口音,看眼神也确认是个练家子。”
乔哥儿皱眉沉思了片刻,吩咐道:“今天晚上办事的兄弟,要身手好的。”
“你就放心吧,他不过就一个人,就算有天大的能耐,还能在咱们的一亩三分地闹出什么水花花来?”
有人笑着说道。
乔哥儿听了这话,表情倒是缓和了不少,目光再次转向茶馆,刚好看到武振从里面走出来,牵着马匹朝大街上走去。
望着那魁梧的背影,乔哥儿总感觉有那么一股说不出的异样感觉,不由缓缓说道:“还是小心一点儿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