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城里的夜寂静的让武振有些意外。
窗外街上不停传来的脚步声似乎比富有节奏的水浪声音还要巨大几分,每隔一炷香的时间便会响起一次。
此时已经接近子时,武振躺在湖畔的客房之中早已经沉沉睡去。
由于天气温暖,他还特意将窗子推开了一条缝,保持室内空气新鲜。
在冰冷月光的映照之下,几道身影悄无声息地顺着墙根儿摸到了门口,几个人分散站位,三人放哨,一人蹲在门前,将匕首插进门缝,轻轻地拨弄着里面的门栓。
这种事情他们显然不是第一次做,轻车熟路,很快就把里面的门闩拨开了。
乔哥儿面色阴沉地从阴影之中现出身形,手里握着钢刀,身先士卒地钻进了房间之中。
这是一间里外三间的上房,卧房在最里面,与前厅中间还隔着一个会客厅。
站在前厅静静地听了一会儿,卧房之中隐隐传来阵阵鼾声。
乔哥儿嘴角浮现出一抹冷笑,轻抬脚步,没有发出一丝声响,慢慢地朝着卧房摸了过去。
卧房里打呼噜的声音越来越清晰,甚至让乔哥儿的警惕性都减弱了不少。
回头看了看身后,几名手下已经各自占据了有利位置,进可攻退可守。
乔哥儿觉得万无一失,于是便迈步走进了卧室。
然而他的脚掌才刚刚轻飘飘地落在地上,喉咙的地方便感觉到了一股冰凉。
他身子猛地一颤,直直地挺在了那里。
目光下移,朝门旁看去,只见武振正手握朝露神枪,鼻子里不停发出巨大鼾声,眼神戏谑地盯着他。
手里微微发力,锋利枪尖引导着乔哥儿缓缓挪进了卧室之中。
武振一边继续打鼾,等到乔哥儿彻底走进房中之后,枪杆重重一下,将其直接打晕在地。
外面的人听到卧房里的声音,再加上鼾声戛然而止,顿时都松了口气。
黑暗中,卧房里走出一个人来,众人并没有看清这到底是不是乔哥儿,便下意识地围了过来。
一阵噼里啪啦的混乱声音之后,客房里终于彻底恢复了安静。
.......
会客厅中点起灯火,光线刺激了浅昏迷的乔哥儿,让他悠悠地醒了过来。
看到面前太师椅上端正坐着的年轻人后,乔哥儿的表情猛然变得紧张了起来。
“你究竟是谁?为什么要来杭州?”
乔哥儿脱口而出,厉声质问。
武振脸上突然出现了一丝疑惑,说道:“你现在有资格向我提问题吗?”
乔哥儿一愣,这才想起此刻自己才是阶下之囚,不由紧紧抿了抿嘴唇,目光里的狠辣立时退去了一半。
“我是圣主的人,你若敢动我,我保证你不能活着离开杭州城!”
乔哥儿直接报出了方腊的名头,想以此震慑住武振。
武振冷笑着撇撇嘴:“我能不能活着离开还不知道,但我现在随时能让你死在这里。”
乔哥儿一愣,看了看戳在武振身旁的那杆长枪,目光之中的气势瞬间弱了一半。
“敢问兄台尊姓大名?”
他语气平缓地问道。
武振掏了掏耳朵,摇头叹息道:“真是个没记性的废柴。”
说完,他猛地抬腿,脚面用力扇在了乔哥儿五官端正的脸上。
乔哥儿斜倒在地上,嘴里弥漫着血腥气味儿,半张脸全都麻了。
此刻,他终于明白了,今天自己是遇上吃生米的了,所以便硬挺着挪正了身子,咬着牙看向武振,没有再说什么。
“姓名?”
武振冷声问道。
“乔哥儿。”
“年龄?”
“24。”
“职业!”
“???”
“啧!干嘛的你是!”
“哦,我乃圣主手下走地机要,负责码头这边的情报收集。”
武振眉头挑了挑,又问道:“你大半夜的到我房间里准备收集什么情报?”
“额......”乔哥儿一时语塞,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沉吟良久之后方才说道:“圣主有令,这段时间但凡见到生面孔,都要详细盘查一下。”
乔哥儿低头说着,却久久没有听到武振的答复,抬头看去,发现武振正拿着一个小本子,凑近烛火一篇一篇地翻看。
“啊,有了!”似乎发现了什么似的,武振看着小本子说道:“乔哥儿,本名乔林楠,台州人,父亲乔志勇,母隋氏,三岁时因饥荒随父母逃荒入杭州,后父母双亡,在码头卖苦力,方腊举事之时入伍......”
听着武振的话,乔哥儿的心口如同被重锤击中了一般,就连呼吸都感觉有些困难了。
“你,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把我的底细掌握的这么透彻?”
他失控地嘶声吼道。
“喊!使劲儿喊,把全城的人都喊醒。”
武振轻轻合上写满杭州城情报的小本子,揣进怀里,看着乔哥儿说道:“你的信息只有半篇,实在算不上详细。”
乔哥儿更紧张了。
对方的语气和眼神分明就没拿他当盘菜。
而且他丝毫不怀疑眼前这人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他。
“你既然知道我是谁,就应该知道我刚才说的话并非虚假,如果你敢对我不利,杭州城......”
威胁的话还没说完,乔哥儿便看到武振的脚又抬了起来,吓得他下意识地一躲,险些自己栽倒。
“如果我现在把你们都杀了,把尸体丢到水里,你说你的圣主会用多少时间才能查到我的头上?”
说话间,武振的表情已经变的无比阴森起来。
乔哥儿面色铁青,结结巴巴地说道:“别,别杀我......”
“给我一个不杀你的理由?”
乔哥儿脸上肌肉紧张抽搐,脱口说道:“兄弟武功如此了得,我家圣主正是用人之际,我愿意,我愿意从中举荐,我家圣主爱才,一定会重用兄弟!”
“而且官军就要来了,兄弟如果能够在阵前立功,圣主一定会大加封赏,以兄弟的身手,赐王封爵也不在话下!”
武振静静地听着,也听得出这虽然明着是求饶,可暗地里却依旧是在用方腊在吓唬自己,所以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天兵一到,你们圣主都不知道要往哪跑,还想拉老子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