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官竟然回来火头营,这让童贯多少感到有些诧异。
回头看去,只见一个身姿婀娜,一身箭装的飒爽女子已经出现在了门口。
童贯的眉头微微皱了皱。
这就是天使官?
一个女人?
北宋年间,女人做官的事情现象基本没有,就更别说天使官了。
然而童贯看得清楚,就在这位天使官的身后,还有一个身着太监服,手捧托盘的人。
而托盘之上用黄绸子盖着的东西他一眼就认了出来。
圣旨!
“枢密使童贯接旨!”
随着另一个小太监洪亮声音传来,童贯仿若大梦初醒一般急忙迎了上去,在距离扈三娘等人还有二十步左右距离的地方便跪了下去。
“臣童贯接旨!”
院子里的人也全都跟着跪下了,唯独武振和陆集这是几个人还没有跪下。
陆集他们看了看武振,目光里满是询问。
武振撇撇嘴,缓缓地蹲了下去。
陆集等人差点儿笑出声来。
这算什么?
人家跪着接旨,你特么竟然蹲着。
然而皇王圣旨对他们这些义军来说也不算什么值得尊敬的东西,所以也有样学样,跟着一起蹲了下去。
宋江回头偷偷看了一眼,眉头不由皱了起来,却又在与武振目光相撞的前一刻快速地移开了目光,并没有让武振察觉到他的神色。
只听那老太监公鸭嗓般的声音终于传了过来。
“童贯克扣军粮,贻误战机,致使军心涣散,南征之事屡屡拖延,故免去征南将军一职!”
听到这里,童贯低垂的脸上已经浮现出了惊愕的表情。
武振听到圣旨的内容,对着陆集等人挑了挑眉毛,而后者则是只懂得嘿嘿傻笑。
圣旨念完之后,童贯等人刚要站起来,便听见了扈三娘冰冷说道:“我让你起来了吗?”
起了一半的童贯顿时僵住了,抬头看了看这位冷艳的天使官,没敢争辩,有乖乖地跪了下去。
扈三娘继续说道:“童贯,你可知罪?”
童贯低垂这头微微叹了口气,不甘道:“臣......知罪。”
说是知罪,可口气听起来却是充满了委屈。
“我已经查证,你私自发放发霉军粮,单凭这一点便可治你死罪,你有何冤屈?”
童贯眼角的肌肉微微收缩,眼中已经出现了冰冷的杀意。
除了皇帝,已经很久没有人敢用这种口气与他讲话了。
更何况还是个女人。
然而刚才圣旨之中说得清楚,征南将军一职已免,新任掌管宿元景要半月之后才会赶到,这段时间,军中一切事务全都暂时由这位天使官代管。
有道是县官不如现管,人家现在就是自己头上悬着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但凡有点儿风吹草动便会随时随地落下来劈在自己头上。
人在屋檐下,怎么敢不低头,所以就算受了气,童贯也不敢出声。
“属下知错,属下定当痛改前非,还望上差海涵。”
“现在是你触怒了陛下,不是触怒了我。”
扈三娘冷声说道。
“如今你唯一的出路便是早日攻下杭州城,将功补过,否则有朝一日回京之时,你觉得圣上会忘记你为国挡贤这回事吗?”
童贯的头低的更深了,口中连连称是。
“罢了!”扈三娘说道:“将你的兵马带出城东十五里扎营,非有传召,不得擅自入城,违令者斩!”
“是!”
童贯应道。
“还有,将你随身携带的军粮辎重全都留下。”
扈三娘又说道。
童贯又是一愣,抬头看向扈三娘:“大人,留下全部辎重,我等用什么啊?”
扈三娘冷笑道:“你们的辎重粮草本官自然已经为你们准备好了,此刻应该已经送到东城门去了,出城之时带走便是。”
童贯双眼微微眯了眯,心中已经明白,发放给自己的一定是之前给宋江准备的那些坏粮食。
心中愤恨不已,嘴上却不敢有半分违拗,只能再次叩首,带着自己的人草草退了出去。
童贯走后,宋江笑着走了过来,对着扈三娘深鞠一躬,感激道:“大人明察秋毫,宋江感恩戴德。”
扈三娘摆摆手:“找人去交接童贯的粮草吧。”
“是。”
宋江得令随机离去,院子里就只剩下扈三娘和武振这几个人了。
然而两人并没有什么交流,扈三娘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愿意当伙头兵,那你们就留在这里吧,等新的粮草发下来,再做点儿好吃的便是。”
武振呵呵一笑:“知道了。”
......
深夜里,睦州城外城东十五里。
新搭建的营地足足蔓延了十几里地,饶是此刻也仍旧灯火通明,上百名将官围在童贯大营门口,纷纷抱怨着今晚的晚饭。
“大人,这粮食没法吃啊,一碗粥足能吃出小半碗石头粒子来。”
“是啊大人,除了粥就是咸菜,兄弟们赶了好几天的路,光吃这东西撑不住啊!”
“大人,您想想办法,不然给京里去封信吧,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
“过几天宿元景上任,要是把咱们派到前面去当炮灰,那这功劳岂不都让别人占了去?”
啪!
终于,童贯生气了。
一巴掌重重拍在桌案之上,大帐之中顿时安静了下来。
“吵吵吵,就知道吵,你们这些话白天的时候为什么不说?”
童贯对着自己的将官们训斥道。
“之前弄这些坏粮食不也是你们几个出的主意吗?现在怎么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你们又想起来抱怨了,难道本官吃的比你们好吗?”
所有人都没动静了,低着头不敢出声。
“宿元景想来主张招安,他与宋江和武振都打过交道,等他上任,肯定没有我们的好日子过。”
童贯又说道。
“你们有心思在这儿抱怨,倒不如好好动动脑子,想想怎么才能在宿元景上任之前攻破杭州城,只有这样,回京面圣的时候才能有一条活路!”
众将士面面相觑,莫衷一是。
杭州城城墙高十丈,城内守军将士多如牛毛,而且战局天时地利人和,绝对是一块难啃的骨头。
然而便在此时,突然有人跑了进来对童贯施礼说道:“报!您在半路上救下的那个人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