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烟醒过来的时候觉得眼皮很沉,手臂上也沉甸甸的,她低头一看,意外的发现身上竟然披着一件男士西装。
如果她没看错的话,这件西装是段景淮今天穿来的。
房间内安安静静,妆造给她做完基本的打理就快速离开,现在距离家宴开始还有三个小时,她刚才只想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没想到头一歪,不小心就睡着了。
“当个明星白天有工作也就算了,你晚上也很忙?”段景淮推门进来,见她醒了,似笑非笑,“上次我见你也是精神不好,每天晚上都有事?要是在娱乐圈混的差劲,不如退圈,我们之前那份协议的最后一部分,我加了一部分关于你工作的事情,如果你愿意乖乖的呆在家里不要在外面给我惹事生非,每个月你都能……”
楚烟的睡意一下去了七七八八,她一个翻身坐直了认真道,“两次都是碰巧,我最近拍戏导演要求严格,我的台词又多,在熬夜背台本,毕竟我没有经验,如果再连台词都没办法背的流利,估计导演直接就把我赶出剧组了。”
她笑眯眯的,“段少,刚进圈子都要有个适应的过程,我还挺喜欢这个过程的,一时半会儿应该是没有退圈的想法的,没想到段少连退路都帮我想好了,还真是贴心。”
段景淮冷哼一声,朝她伸出手。
楚烟乖乖把外套递了过去,眨了两下眼睛,看着这个素来以严重洁癖著称的段少竟然就把她刚刚盖过的外套拿了过去,随便抖了抖就套上。
她有些诧异的摸摸鼻子。
上辈子她只是很详细的对于段景淮有一份纸面上的了解,但是和段景淮本人的相处并不多。
难道,段景淮其实没有洁癖?估计都是外面在以讹传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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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的加长宾利缓缓驶入如同世外桃源一般的段氏祖宅,说是祖宅,更像是一个被绿树花草环绕的庄园,从大门口自动为他们打开的铁门到正厅前的二十几米喷泉,车就开了足足十分钟。
有人来的比他们早,车就随意的停在祖宅门口宽敞的空地上。
车一停,楚烟刚准备下车,手已经碰在了门把手上,面前的门突然“碰”的一声轻轻打开了。
她有些诧异的抬头,对上男人伸过来的一只手。
消瘦却骨节分明的大手上笼罩着层黄昏独有的暖黄色,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段景淮这个冷漠至极的男人会拥有的。
楚烟愣神了两秒钟,竟然有些移不开眼。
一定是她的错觉,她竟然觉得段景淮很温柔。
心脏翻涌的难受。
两辈子段景淮给她的感觉截然不同,但她现在只觉得无比的悲伤,她轻轻拍了下胸口,把那股难受压了回去,压回去的同时还有又在该死的跳动起来的心脏。
她已经在段景淮身上栽过一次了,当疯狂的爱上一个男人时,她的眼里脑子里就装不下别的东西了,连重重的摔一个跟头,摔的头破血流了都不觉得疼。
“你在干什么?”
男人的手有些不耐烦的晃动了下,提醒她回神。
“不好意思。”楚烟礼貌的笑笑,伸出手轻轻搭在他手心里,“刚才走神了,在想事情。”
段景淮嗤笑一声,“等会儿见爷爷的时候可别还是这幅魂不守舍的样子。”
后背隔着礼服一层薄薄的衣料,她蓦地被一只微烫的掌心揽住了,男人的掌心完全的贴合在她的腰线上。
两辈子都没有和任何男人有过这样亲密的接触,楚烟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她甚至没注意到周围一圈段家小辈头来的惊诧眼神,只慌张的看着段景淮,“段少,你还是把手拿开,我自己能走路。”
腰上的力道丝毫不松,并且强硬的拉着她往前走,段景淮微微垂眸,看着她这时终于肯抬着头,眼睛有些湿润,漆黑的瞳孔里似乎装的满满的都是他,心底油然升腾起一股像是捉弄人成功般的满足感,嘴角的冷硬的线条也跟着柔和起来。
“你害怕什么?我还能吃了你吗,进了正厅就把你放开。”段景淮把她往自己怀里拉了一下,“订婚的事情已经和家里人说过了,在他们面前至少要装出一副恩爱的样子,楚烟,你是演员,又有天赋很会演,怎么一点契约精神都没有?”
楚烟傻眼了。
怎么回事?
上辈子她跟着段景淮来过几次祖宅,那时候也定下了婚约,但段景淮从来都没说过要在家里人面前假装恩爱的话,到了地方更是怒意深重,连带着看她的眼神都带着冷风般的锐利,刮的人皮肤生疼。
男人总是重重的关上车门,先她一步进入正厅,全程不仅跟她没有肢体动作没有交流甚至连眼神都吝啬的不赏给她一个。
至少在家里段景淮还会把她当作空气,进了祖宅,段景淮似乎总是轻而易举的被“契约婚姻”这几个字迁怒,如果稍微喝了点酒,看过来的眼神更像是恨不得从她身上挖一块肉下来。
她一直以为,段景淮虽然嘴上说着不在乎,但其实心底是很憎恨这份和她名存实亡的婚姻。
但现在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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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宴尚未开始,楚烟中途去了趟洗手间,回来的时候竟然意外的迷路了。
到处都有忙碌的佣人,她随便抓一个问问路都能找到正确的方向,但是真正吸引她的却是一阵断断续续又错误连篇的音符。
像是一个懵懵懂懂的初学者,每个音都弹奏的很用力,屡试屡挫,但从未停下,错误的地方重复三四遍就能改正,但很快就遇到了新的问题,于是又变得磕磕巴巴起来,这种生涩的感觉听起来非常有趣。
她停下了脚步,侧耳倾听,嘴角忍不住带上了点笑容来。
有人在弹钢琴。
而且是初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