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烟走到了宾客稀少的地方,推开一扇虚掩着的红铜色雕花大门,意外的发现里面有一间格外空旷的屋子,一架斯坦福正安静的放置在房间的角落里。
房间里只开了一盏小灯,却非常亮堂,正对着她的一整面都是巨大的落地窗,刚好能把别墅后面玫瑰花园的景色尽收眼底,花园边缘的灯光柔和的照射进来,温柔的铺在坐在钢琴前的小男孩身上。
楚烟眨了眨眼睛,有些不敢置信。
弹钢琴的竟然是个看起来像小学生的男孩子。
小小的身子坐在钢琴椅上,双脚完全悬空,是落不到地的,他歪着头对着琴谱仔细研究,眉头皱起,虽然一次又一次的尝试并失败,但脸上丝毫没有厌烦的神色。
断断续续的弹完了第一小段,小男孩像是攀登上了一座高峰,长长的呼出一口气,眼睛里多出一份气势来,开始重头弹奏。
“这里弹错了。”耳边突然出现一个柔和的女声,小男孩像是受到了巨大的惊吓,原本悠闲晃来晃去的小腿都绷直了,放在琴键上的手指都动不了,紧张的回头看着她,嘴巴长大了,却始终没有发出一个音来。
楚烟有些无辜的摸摸下巴,她有些疑惑,怎么小男孩看见她的反应这么大,她今天为了参加家宴,段景淮还特地给她招来了妆造师,应该是她最体面漂亮的一次了,怎么小男孩一副见到鬼的样子?
小男孩身上穿了服帖的黑西装,穿着锃亮的皮鞋,睁大眼睛看着她时像个精致的洋娃娃。
既然是出现在段家祖宅里的孩子,应该也姓段,而且她猜测这个小孩的身份地位并不太高,要不然也不会一个人孤零零的在这里,甚至连一个保镖和看护都没有。
楚烟上辈子来祖宅的次数很少,每次来时的印象都不好,只亦步亦趋的跟在段景淮后面,回忆起来都是些灰色的碎片,还从来没进过这种有斯坦福钢琴的空房间。
楚烟露出了进段家祖宅后第一个真诚的笑容来。
“这里应该是黑键的音,你弹错地方了。”楚烟笑着纠正他刚才的错误,感觉小男孩的反射弧似乎比普通人都要长一些,她还刻意放慢了语速,手指放在了正确的位置上轻轻按下去。
突然响起的清脆音符声似乎让小男孩儿突然惊醒。
他吃力的消化掉楚烟刚才说的话,然后皱着眉头,一副小大人的样子半信半疑的重新扭过头来,按照楚烟的方法重新谈了一遍,这次果然舒服多了。
他再抬头,看着楚烟的眼睛里所有的恐惧和害怕顿时烟消云散,还多出了一丝崇拜。
楚烟看着他乖巧的样子,觉得可爱到心都跟着软了,刚才她在纠正音符时不小心碰到了小男孩的手背,发现这孩子的体温凉的吓人。
落地窗打开了两扇,刺骨的寒风呼啸着钻进来,楚烟把自己的小披风取下来,活动了下手腕,把披风搭在小男孩身上,“冷吗?”
她走过去关上了窗户,回头看见小男孩很新奇的低头去摸那件毛皮小坎肩,手指陷在洁白的软毛中,动作小心翼翼又有点高兴。
楚烟嘴角的笑容一直没下去过,她伸手想摸一下小男孩的脑袋。
小男孩的注意力明明不在她身上,但是脑门儿上似乎还长了只眼睛,对周围人的一举一动格外的敏感,在楚烟的手差一点就要落在身上时,用一种快速又不失礼貌的方法躲开了。
楚烟的手停在空中,她有些诧异的看了眼,微微低头,问道,“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小朋友。”
小男孩的鼻尖红彤彤,他用力的抿着唇,低头看着自己攥紧放在膝盖上的手,又抬头看着楚烟,这样反复了好几次,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才终于开口吭声,好不容易冒出来的声音又像蚊子哼哼,非常的低。
楚烟低下头才听清楚那几个字。
“段子墨。”
果然姓段,楚烟了然的点点头,她笑着说,“子墨,我能这样喊你吗?”
段子墨的脸颊像是被鼻尖传染了一样,他一点头红晕就蔓延开来,看起来也成了个有温度的小孩子,楚烟轻轻碰了下他的手背,这回的温度逐渐正常起来。
“你喜欢弹钢琴吗?”楚烟在长长的钢琴椅上坐了下来,段子墨不爱说话,但是看着她的眼神并不排斥,还特意挪了挪屁股给她空出位子来。
她翻了翻这本琴谱,有些惊讶。
琴谱上的难度对于段子墨这种小孩子来说已经不能算是入门级了,难度系数挺大的,难怪刚才段子墨潜心钻研了半天才只能把最开始的第一小段弹奏熟练。
她把琴谱往后翻了一页,压平后指尖轻轻的落在琴键上。
“就算再多再杂乱,音乐都是有迹可循的,它的韵律和节奏都有自己的规则。”柔和流畅的钢琴声响起,撑着下巴坐在一遍的段子墨半张着嘴,眼睛像是被吸住了一样,紧紧的盯着楚烟两只修长白皙的手,似乎在惊叹她到底是如何这么轻松就能弹奏出来。
楚烟轻轻落下最后一个尾音,感觉边上的段子墨急不可耐的扭动了两下身体。
在静谧的空气中扭扭捏捏的夸了她一句。
“好、好厉害。”段子墨的额头都因为着急说话而冒出了汗来,他期待的看着楚烟,“后面、后面还有一首,能弹给我听听吗?”
觉得自己对陌生人随便提出这样的要求似乎不礼貌,段子墨歪着脑袋思考了一下,认真到,“我可以、可以给你报酬,嗯……付薪水,我给你付薪水。”
楚烟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来,她这回摸对方的脑袋,没有被躲开,掌心的头发丝果然如她想象般柔软,“不用付钱,你还想听什么,都可以和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