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烟只消失了半小时,六首曲子的功夫,段景淮催命一样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楚烟站起来走到窗边接了电话,“我马上就回来,段宅太大了,我刚才迷路……没看到佣人,我记性好,记得路,就是有几条走错了,很快就能找到路了,不需要你过来……”
手背被温暖的掌心包裹住,楚烟的声音顿了下,诧异的低头看着正认真抱住她右手的段子墨。
不想让电话那头的段景淮知道她今天碰见了段子墨,她一只手捂着听筒,做了个“怎么了?”的口型。
段子墨抿着唇,磨磨蹭蹭的从小黑西装胸前的口袋里摸出个东西,然后塞进了楚烟的掌心里。
他的速度太快,楚烟一时间都没看清楚到底是什么,直到手心被坚硬的纸张划了下,她展开,才发现段子墨给了她一颗糖。
彩色的如同玻璃一般的糖纸上反射着四周明亮的灯光,颜色丰富的让人眼花缭乱,清甜的糖果香味似乎已经从糖纸里渗了出来。
楚烟愣住了,半晌没回应电话那头焦虑的男人。
“段宅能有多大,楚烟,你现在到底在哪里?!你该不会是临阵脱逃,趁着这会儿一个人回去了吧?我警告你,段宅只有两个门,都有专人看守,其他地方都竖了电网,就算是养的鸟都飞不出去,更别提是活人!”
楚烟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来,“好的,我知道了段少,这点你放心吧,我向来是个说话算话的人,而且为了我自己的命着想,怎么可能去做这么危险的事情呢?”
“我现在确实还在段宅里。”她顺着窗户往外看,“这里能看到段宅的后面种了一大片的玫瑰花,怎么样,我没骗你吧?”
段景淮沉默了片刻,相信了她的说辞,有些烦躁的挂了电话,“尽早过来,宴会马上就要开始了。”
楚烟把手机收起来,弯腰对着段子墨时脸上的笑容就亲切许多,她伸手捏了捏小孩像棉花糖一样的脸蛋,“怎么给姐姐糖?”
段子墨的眼睛亮晶晶的,像两颗黑色的纯净的宝石,他舔了下嘴唇,“刚才弹的琴很好听,谢谢你,我身上只有这一颗糖了,是、还是早上姨姨给我的……”
楚烟微微挑眉,来了兴趣,“姨姨是谁?”
段子墨的小脑袋还没办法思考这么复杂的事,或许他对别人的名字从来也没有一个明确的概念,他歪着头,“姨姨?就是姨姨啊,她总是喜欢管着我……”
小孩瘪了瘪嘴,抱怨出来后才后知后觉的察觉到楚烟可能根本听不懂,顿时失落的垂下了头,没再多说什么。
楚烟问道,“段景淮和你是什么关系?”
段子墨像个小复读机,“段、段景淮?”
嘴里吐出的名字陌生,他念的磕磕巴巴,面前突然一亮,楚烟把自己的手机屏幕展示给他看,只见一张男人的俊照撑满了屏幕,这会儿段子墨有了反应,他似乎终于找到了和楚烟的共同话题。
“这、这是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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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烟回到段景淮身边时神色自然,除了偶尔在男人身后投来疑惑的目光。
段子墨叫段景淮哥哥,她反复问了几次,得到的回答都是哥哥,而不是表哥。
但她明明记得段景淮是段家主家的独生子,也理所当然能继承段氏的全部,现在是从哪里冒出来一个段子墨?
小孩在琴房里孤零零的样子看起来也不受宠爱,她把脑子里的豪门恩怨甩开,袖子被拽了下,踉踉跄跄的跟在段景淮身后,一抬头就对上一位精致却透出些尊贵的妇人。
“妈,这位就是我之前和你提到过的,楚烟。”每个字都清晰利落,楚烟感觉女人有些锐利的眼神一下子就落在她的身上,从后颈处开始冒出一阵寒意。
她又和这位段夫人见面了。
上辈子就相处的不愉快,这辈子她既然和段景淮是合作关系,为了不被段景淮迁怒,她还得再卑躬屈膝的讨好这位段夫人。
楚烟陪着笑脸,“段夫人。”
段夫人的头总是高高地昂着,她丝毫没有点头的意思,只是赏了楚烟一个眼神,转过来对着段景淮时,眼角的皱纹里却透出些笑意来,“我知道了,反正你能挑着一个自己喜欢的就好,不要让妈妈烦神。”
段景淮垂眸,在纠正她的说辞,“不是我喜欢的,是她比较适合。”
“她是楚氏的千金,手上有将近一半的股份,不过现在暂时不在楚氏工作,但是下个月开始段氏的房地产开发会和楚氏有三年的合作,和楚烟订婚是最好不过的选择。”
楚烟似乎在走神。
她没有看着段夫人,反而透过这位夫人雍容华贵的衣服看向了后面紧闭的雕花大门,大门上刻了朵很漂亮的玫瑰花。
刻在门上时永远绽放也永不枯萎,镀了一层金,盛开时是每个人都喜欢的样子,哪怕这朵玫瑰是假的,反倒比真的玫瑰要更讨人喜欢。
段景淮说过的这些话,她上辈子也听过一次。
她是一个最适合的选择。
雕花大门边上是一扇打开的玻璃窗,刚好能看见段宅前门的巨大喷泉,楚烟微眯着眼睛,远远的看见几个小孩子在喷泉前面推搡着笑闹,但是隔的太远,又关上了窗户,她听不清楚外面在交流些什么,只看到小孩子们围聚在一起,似乎发出了一阵爆笑,然后把中间的一个小孩推进了喷泉里。
楚烟皱眉。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那个被推进去的小孩子一闪而过的衣服似乎有些眼熟。
和刚才在走廊上依依不舍和她招手分别的段子墨很像。
一位焦虑的满脸通红的保镖破门而入,找到了段夫人,语速很快,“夫人!不好了,小少爷被推进喷泉池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