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夫人的表情维持不住了,她急急忙忙的往外走,发起火来声音尖细的刺耳朵,“不是让你们远远的看着吗?连一个小孩子都看不住,花钱雇你们来有什么用!”
楚烟从保镖的只言片语中听清了那个落水的孩子的名字——段子墨。
她没有资格跟着段夫人出去查看具体情况,而且段景淮没动,所以她只能留在段景淮身边,转过来时做出一副惊讶的样子问了一句,“你还有弟弟?”
“段子墨是我小姨的孩子。”段景淮解释了两句,见楚烟看过来的眼神还带着探究的兴致,才补充道,“暂时寄养在我妈这里,她对这个孩子保护欲太强烈了,但是因为身体原因,段子墨没办法和别人近距离的接触,所以她就算找了好几个保镖,也不能靠段子墨太近,要不然会产生应激反应。”
“应激反应?”楚烟看了眼自己的手,回想起刚才在琴房时段子墨一声不吭的样子,“他有些自闭是吗?”
难怪。
她就说段子墨的反应比起同龄小孩子来说,迟钝的有些明显了。
段景淮点头,“自闭症很严重,和小时候的经历有关。”
“你小姨呢?”
段景淮看了她一眼,音调平平,“死了。”
段夫人不在,但他的声音还是压低了说道,“被自己蠢死的,留下个不健全的孩子,还好我妈在她生前就很关心这个孩子,就直接接到家里来了。”
楚烟有些好奇,“孩子的父亲呢?”
段景淮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太高兴的事情,“小姨一死,他就出国了,也主动放弃了在段氏的所有股份。”
楚烟没想到三言两语之间还能听到豪门的辛秘,顿了顿没再接着往下问,看段景淮的表情并不怎么好,段景淮小姨的死估计也不简单,但是段景淮没有说下去的意思,她也就不多问了。
不过这位姨夫,竟然拥有段氏的股份,难道也姓段?
“孩子才这么小,挺可怜的。”
刚才她不仅坐在了段子墨身边,甚至还在弹钢琴纠正音符时碰到了段子墨的手,段子墨的反应除了刚开始的剧烈之外,都很平缓,她似乎是幸运的被这个孩子接受了。
“还有心思可怜别人?”段景淮说,“段子墨至少现在有个家,你现在可是连家都回不了。”
楚烟摸了下脖子,“一个人过的轻松,我可不觉得我这样可怜。”
她环顾了圈段氏家宴上密集簇拥在一起的人,每个都穿着得体,或多或少的和段氏豪门有联系,连远房亲戚都在段老爷子寿辰这一天提前坐飞机赶来,脸上都带着迎合奉承的笑容。
段景淮是这群人里唯一一个格格不入黑着脸的,自始至终身上都透着股寒气,似乎看这里的每个人都同样陌生和冷淡,唯独在看到她的时候会带上点厌恶和讨厌。
这种眼神上辈子楚烟看的太多了。
她觉得奇怪的是,这次段景淮的眼神里还多了种她尚未看懂的情绪,似乎不是讨厌,但也称不上喜欢。
楚烟的身后是摆着小蛋糕的餐车,有几个小孩你追我赶的笑着跑过去,扑腾的小腿冷不丁撞上桌子脚,小孩子疼的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边上两个孩子像小大人一样连忙扭头看了眼四周,伸出手堵住了在哭的小孩子的嘴,嘘了一声道,“别哭!好不容易才让那个小结巴出丑,他不会说话,又不认识我们,这里有这么多人,他等会儿肯定说不出我们的名字。现在你一哭把大人全都叫了过来,他一眼就能认出我们了!”
“外面喷泉周围那么黑,他肯定看不清楚我们长得什么样子!而且他是个结巴,看人的时候还总低着头,说不定眼神也不好使!我让他给我吃一颗糖,有那么困难吗?明明比我矮,但是推我的时候力气却那么大。”
楚烟低头去看,见三个小孩子坐在地上窃窃私语,看起来都比段子墨要高大强壮,讲话时逻辑表达清楚,估计年龄也比段子墨大,竟然就这样明目张胆的欺负弱小。
坐在中间抱着脚脖子还在抽答着眼泪的那个手心攥的像个馒头似的,缓缓展开,平摊开来露出里面一颗晶莹的玻璃糖纸。
她抓住了还在大言不惭张口闭口都是“小结巴”的男孩的衣领,把人提了起来。
男孩慌张的乱蹬腿,他长大了嘴看着楚烟,发现面生,还虚张声势的伸长了脖子,“你干什么!我刚才是撞到桌子了又没撞到你!”
“我没说你撞到我了。”楚烟的声音冷了下来。
小男孩摸摸脑门儿,瞪了她一眼,“那你抓着我干嘛?我告诉你!今天举办宴会的可是我姑妈的哥哥儿子的表哥的爷爷!”
楚烟被他的绕口令气笑了。
原来折腾这么久,欺负段子墨的小孩,竟然都不是段氏的旁系,而是关系更远的旁系带来的亲戚,没有眼色,做事只顾自己高兴。
就因为想要段子墨的糖但是没有得到反而被推了一下,所以恼羞成怒的仗着人多直接把段子墨推进了喷泉池里。
“他只是个不喜欢说话的孩子!你们觉得这样取笑别人很好玩吗?把他推到水里的人是还谁?他多大了,你多大!”
楚烟从没有过这样愤怒的时候,她尤其憎恨这种持强凌弱还大肆嘲笑的行为,这让她想到了自己小时候在学校里被孤立的过去。
“不是我!不是我推的!是他推的!”男孩不仅被家里宠出了坏脾气,还敢做不敢当,这会儿发现楚烟脾性强势,得理不饶人,顿时当起了缩头乌龟,直接把锅甩到边上还在啃手指的同伴头上,“是他推的!你要给那个小结巴讨回公道是吧?不要找我,去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