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景淮想给楚烟打个电话,但发现他根本没有存过楚烟的电话。
不仅是这辈子还没有和楚烟定下婚约的他,上辈子他哪怕和楚烟住在同一屋檐下,他的联系人列表里也没有过楚烟的存在,偶有几次公司加班超过九点,也都是楚烟关心的打电话过来询问情况。
段景淮站在包厢门口,还没开门就听见里面传来高亢的咒骂声,还伴随着一道清脆的酒瓶落地杂碎的声音。
他微微皱眉,推门而入,环顾一圈,却没在里面看见楚烟的身影,只有三个西装革履的男人面对面坐着,其中一个虎背熊腰的正背对着他喝酒,地上碎了一瓶价格不菲的红酒瓶,酒水的刺鼻味道跟着四散开来。
“她这是谈生意的态度吗?楚总今天早上给我打电话的时候语气好得不得了,我还以为晚上能好好整一整她,特地叫了这么一桌子酒,结果她就这样撂下挑子走了?跟着她一起来的也是个孬种,喝了一口就呛红脸,今天晚上真是晦气!”
“明天白天给楚总打个电话,一定让他好好教训这个女人!”男人嘴里骂骂咧咧的说了些难听的话,
“听说她也就是在楚氏拿了点股份,楚总才会给她个这么高的职位,半点真本事没有,还喜欢端架子,公司这么重要的合作本来也不可能和楚氏搭上边,要不是老大点头说了要吊着他们耍他们玩儿,我们才不用对着她那张脸。楚总最宝贝的女儿根本就不是这位大小姐,而是那个二女儿。她自己没个自知之明,什么都想抢,像块牛皮糖一样死缠着段总,没脸没皮的……”
“段总!”
其中一个助理摇头晃脑的应和着经理喝上头了说的胡话,他眯着眼睛看着顶光进来的男人,视线聚焦后看清五官,吓得一个激灵,酒顿时醒了一大半。
身体猛的弹了起来,助理震惊的拽了下胡经理,结巴道,“段、段总来了!你你您您怎么会过来?!”
胡经理迷迷瞪瞪的转过头,和段景淮视线对上时后颈袭来一股凉意,手上一个没拿稳,酒杯砸在桌上,他连忙调整表情,笑着给段景淮拉椅子,“段总也来了?”
段景淮站在原地没动,“你今晚是和楚烟谈的生意?”
“桌上这些酒呢?”他冷冷的扫了眼桌上杂乱堆放着,至少有一半都还没开口的酒瓶,声音像是含了碎冰渣,“也是你精心准备的?”
他这么不知道连分公司一个小小的项目经理,都能越庖代组的来替他给楚烟点颜色看看了?
胡经理嘴角的笑意僵住了,一时拿捏不准段景淮的意思,他试探着道,“确实原本是要给……”
段景淮直接打断他的话,“你们是段氏旗下的哪个分公司?现在的执行总裁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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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的车来的很快,上车后楚烟很快就暖和起来,她小心翼翼的把段景淮的外套展开,摊在腿上,靠在窗边和许薇聊着那个频繁来私信的女人,“她有说自己的名字吗?”
她依稀记得自己在娱乐圈有几个关系一般的朋友,在鉴别公司是否只是个皮包公司上还是有能力的。
放在膝盖上的手缓缓攥成拳。
辞职离开楚氏之后要做什么,往哪里发展才不会有之前那种如影随形的约束感,其实她心里早就有了答案。
往娱乐圈发展。
虽然她大学的专业和影视无关,但她从小就在这方面有种异于常人的天赋。
不过楚峰自认为娱乐圈的艺人都是哗众取宠,上不得台面,所以在她高中准备报表演班时果断插手,大学志愿也让楚烟如他所愿的填了商管。
“报了名字,还有份详细资料,你要看吗?我现在给你发过去。”许薇头脑清醒,“小火靠捧,大火靠命,关键还要有过人的演技,当艺人可不简单啊。”
许薇在翻找聊天记录,“找到了,她说自己叫乔茜,带过几个艺人,我看了下,有一个比较火,是唱歌的。”
听到许茜二字,楚烟愣住了,她捏着手机的力道收紧,喉咙都有些干涩,把这个名字又重复了一遍,“乔茜?”
上辈子她也和许茜有过交集,许茜是她朋友的朋友,关系其实比较远。
中间介绍的朋友当时临时找到她,说是乔茜那里有一部小成本的网剧,女主临时不参演,直接退圈了,乔茜曾经在她的朋友圈里见过楚烟的照片,问了好几次楚烟有没有想要参演的意愿。
她那段时间刚在楚氏调职,和段景淮确定了婚约,搬进段宅,每天却连段景淮的面都见不上,无所事事闲的长草,一直对演戏有些兴趣,所以答应了下来,顺理成章敲定了合作。
一开始进行的顺利,不仅是乔茜,连网剧的导演也称赞她虽然不是科班出身,但是演技很不错,如果能细细雕琢,以后肯定能有更高的高度。
这份愉快的经历却因为楚峰和段景淮的介入戛然而止。
楚峰把她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质问她为什么瞒着家里人偷偷接下这种丢人现眼的工作,段景淮说不喜欢自己身边的人出去抛头露面。
她最后不得不带着歉意去和许茜道别。
年过四十的女人穿着干练,看着她的眼神却带着种看女儿般的爱怜,知道最后变成这样的结局,楚烟也是身不由己,她只是轻轻叹了一口气,摸了摸楚烟的脑袋,“其实我不在乎浪费的这些时间和现在需要交的违约金,我只是觉得可惜。”
“不是可惜这部剧,而是为你觉得可惜。”
“楚烟,你不应该被困在家里,我觉得以你的潜力,完全可以走得更远,走到更高的地方。”
“婚礼是什么时候,到时候记得邀请我。”乔茜在分别时还给她送了一份新婚小礼物,得到否定的答复之后,看着她欲言又止,只委婉的说,“你的未婚夫怎么没有做婚礼的打算?”
她当时只被段景淮钦点为联姻对象的巨大喜悦冲昏了头脑,笑着说,“只要能和他在一起,就算不办婚礼也没什么关系。”
乔茜拥抱了她,“希望你能幸福。”
她笑着说,“我现在很幸福。”
半年后,她为了救段景淮丢了条命才恍然大悟,原来那时候所谓的幸福,只是长了刺的枷锁,把她缠的浑身是血,再狠狠扎了一刀再心里,笑话她是个幼稚天真的蠢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