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景淮放在方向盘上的手稍稍一顿,视线仍旧不受影响的平时前方,似乎根本不在意楚烟在说些什么。
他把窗户打开了,给车厢内灌进新鲜的寒风,冷言冷语道,“晚上只喝了一杯?要是想吐别吐在车里,到街上去。”
楚烟被风吹的头疼,但还是靠在风口处,懒洋洋的不想动弹,摸了下额头,觉得有点烫。
她安慰着自己应该不是发烧了,歪过来看着段景淮,“放心吧,我只喝了一杯,只是最近太忙了,很困。”
段景淮冷哼一声,看着红灯踩了脚刹车,指尖不耐烦的敲了两下,刚才楚烟断断续续小声说话时他觉得心烦意乱,现在这女人安安静静一声不吭的时候他又觉得安静,但是已经开口说的话没办法收回来。
段景淮说,“你欠我一个人情,准备怎么还?”
半晌没听到回应,他才不悦的侧眸看去,发现楚烟不知道什么时候靠着半开的车窗睡着了,动作看起来十分危险,似乎只要他一脚油门,车子刚开出去,楚烟就要栽下来。
呼呼的风从打开的小缝里钻进来,把楚烟看起来是为了今晚的聚餐而精心整理的发型吹的乱七八糟。
红灯跳了绿,段景淮的车却迟迟没有动。
后面的车不爽的按着喇叭,司机探出头来准备开骂甚至想要踩油门撞上去时,却被看清前方车牌的朋友拉了一把,得知这辆车高昂到令人咋舌的身价,只好不情不愿的把脑袋缩回来。
三分钟时间,段景淮抓着楚烟的肩膀,把座椅调成平躺,让人能够刚好舒适的躺下来,又关上了冒冷气的车窗。
楚烟睡的很不安稳,感觉周围很颠簸,自己像小时候被妈妈带着坐车从郊区来到城里一样,路颠的骨头都要散了,似乎还有人在抓她的肩膀,但是眼皮却沉重的像是被胶水粘住了一样。
她睁不开眼,感觉脖子底下枕着一个柔软的东西,身上也披上了一件温暖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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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景淮把车停在楚烟的公寓楼下已经将近半个小时,他把车内的音乐声调小了点儿,不敢置信的晃动着楚烟的肩膀,发现不管是吵闹的声音还是剧烈的动作都没法让楚烟醒过来。
这女人刚才没有说谎,她真的是累到极致了。
但是人不醒就不能自己上楼,更不能回家去接着睡觉,他不可能这样陪着楚烟在车里干坐着一晚上。
楚烟在这种恶劣的环境下竟然还能雷打不动的接着睡,他甚至怀疑这个女人再上一辈子是不是一只猪。
已经熄火的车子重新启动,段景淮烦躁的拍了下方向盘,调转车头,把车开回了段宅。
管家站在灯火通明的大门口迎接,手上还拿着一件厚重的大衣,准备为段景淮披上,没想到刚伸出的手就被下了车的段景淮推拒开。
“少爷,今晚温度低,衣服还是……”管家有些诧异,他看着段景淮绕道去了副驾驶,以为他打开车门要拿东西,没想到下一秒竟然从车里抱出了一个女人。
管家四十多岁,给段家当了二十多年的管家,心理素质过硬,见到这种场景还是忍不住上了岁数一般手抖了一下,厚重的大衣“啪”的一声掉在地上。
段景淮把楚烟抱出来,用背关上了车门,看着地上的大衣皱眉,“拿去洗了。”
管家的失态只有两秒钟,很快就恢复正常,他飞速的弯身把大衣捡起来,恭敬的弯腰到,“好的少爷,今晚要为这位客人收拾客房吗?我现在去叫佣人起床,收拾客房大约需要半小时……”
“不用收拾了。”段景淮认为麻烦,撂下一句话就迈开步子朝着别墅走去,他径直上了二楼,在楼梯上朝匆忙跟着进来的管家道,“煮一碗醒酒汤,等会儿端上来。”
管家仰头看着他,“端到主卧吗?”
段景淮不耐烦道,“要不然呢?”
管家暗自抽气,“好的。”
没想到段宅这么多年第一次进了女人,还是个喝醉了酒神智不清醒,连眼睛都没睁开的,还真是剑走偏锋。
管家看了眼随意摊开摆在客厅大桌上的婚礼请柬,突然顿悟,难不成段少今晚带回来的就是未来的段家女主人?
这位看着实在面生,但是看段少刚才带着人急匆匆回来的样子似乎又很上心。
管家看了眼已经关上的二楼主卧门,摇着头进了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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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烟离开后的同学会气氛骤然冰冻,本来还谈笑风生的男男女女像是被刚才的情况给冻了下脑袋,一下子全都醒酒了。
其中最清醒甚至感觉到最冷的莫过于陈文。
没有任何人给他敬酒,陈文脑子里还回响着几个字,“景淮…未婚妻…”
边上同学看不过去了,劝道,“班长,别喝了,刚才我就说楚烟看起来也不像是混的差的样子,你看她就是个聪明人,虽然和楚家闹掰了没办法仰仗,但是转眼又攀上更大更粗的金大腿了。”
还有人笑着安慰陈文,“大家好歹是同学一场,楚烟又不是那么心狠的人,肯定是因为你太狭隘了,刚才在段总来之前说的都是些讥讽人的话,楚烟生气了才会说让你丢工作的事儿……”
话还没说完,陈文放在桌上的电话铃就像催命一样响了起来。
陈文浑浑噩噩的点着头,他把手机拿过来,看了眼上面的来电显示,像是突然捧着块烫手山芋,直接扔了出去。
过了会儿又认命的捡回来,他在心中祈祷着不会是最坏的结果,但接听后却听见那头他自己的部门主任劈头盖脸的痛骂。
主任在电话里足足把他骂了五分钟,陈文浑身都开始冒冷汗,整个人像从大冬天的湖里捞出来的一样。
——他的工作真的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