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记忆中,母亲唐语诗总是一副温温柔柔的样子,嘴角带着笑容,似乎没有什么烦心事,在她记事起就开始手把手的教她弹钢琴。
唐语诗是个优秀的钢琴家,还有过一家自己的琴行,接触过很多当红的明星演员,脾气好待人有礼人脉广,结婚之后仍然有络绎不绝的追求者,还有在专业的圈子里有一小撮长情的粉丝,过节时礼物和鲜花都寄来家里。
楚峰看到这些东西之后总是勃然大怒,砸坏了书房的三个花瓶,说唐语诗已经当了人妇还在招蜂引蝶,从此不能再琴,更不允许参加任何活动。
她一直以为楚峰再怎么生气也是爱唐语诗的,结果无意间看到了唐语诗身上的淤青和被殴打后留下的痕迹,唐语诗肉眼可见的逐渐消沉下来。
她上小学时唐语诗就开始变了,主要是被楚峰影响,经常爆发的争执,和在楚氏公司逐渐走上正轨之后楚峰越来越频繁的夜不归宿。
唐语诗后来很少露出笑容,也不再像之前那样热切的想要她能够爱上钢琴,不再强迫她做任何不想做的事情,更多时候是她缠着总会恍神发呆的唐语诗要学钢琴。
有一次她偷偷走进唐语诗的房间,看见她把一大片碎片摊开安静的放在床上,用胶带一片片的粘上,重新拼合成原本的样子。
她抬头去看,发现那是好几张曲谱,不过上面的字都是唐语诗手写的,是原创钢琴曲。
她知道自己没有从母亲那里遗传到天赋,但很享受趴在一边闭眼倾听着音符从唐语诗指尖顺畅流淌出的瞬间。
花了五年的时间,她也不过从唐语诗那里完整的学到了两三首曲子。
都是唐语诗在无数个夜深人静的晚上,作词作曲小声吟唱却再也没有机会走进阳光里的原创曲子。
唯一的听众只有小时候懵懵懂懂还不知道什么是抑郁症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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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尖轻盈的在钢琴键上跃动,楚烟以为自己这么多年没有再碰过钢琴,可能会生疏,但不知道是不是小时候的记忆太过深刻,唐语诗对她的教导太过细致,哪怕她闭上眼睛,只要手碰到琴键,就能自发的轻点到下一步的位置上。
安静的咖啡厅安静的流淌着一曲忧郁又凄美的钢琴曲,乔茜抱着臂站在一边,原本是饶有兴致的想看看楚烟说的会一点到底是会弹小星星还是网络流行口水歌,没想到音乐一开始她就跟着被拽进了一种奇妙的气氛里。
几个在擦桌子的店员也惊奇的抬头,朝楚烟投来不敢置信的目光。
屏住呼吸全神贯注的听完了全曲,等到楚烟笑着看她,问要不要再谈一首时,她才猛地反应过来,“阿烟,你这……”
她憋了半天只幽幽的憋出一句,“这就是你说的只会一点点吗?”
楚烟靠在钢琴上笑了,“会的曲子不多,除了这首,还有两首,想听吗?”
“当然想!”乔茜想也不想的脱口而出,她在边上找了把椅子坐下,感觉眼角有丝痒意,伸手去摸,摸了一手的眼泪。
在这之前她从来没有认真完整的在现场听过一次钢琴曲。
但她竟然听楚烟弹的听哭了。
曲调中的情绪能清晰的传达到每个倾听者的耳朵里,不管是第一首还是后来的两首,全都是忧伤的基调。
隐约有些陌生,现在流行歌层出不穷,绞尽脑汁怎么都没法把楚烟弹奏的这几曲和哪首歌对上号,乔茜出于关心艺人心里情况的心态问道,“这是改的哪首歌?怎么听起来这么难过?”
“原创曲子。”楚烟有些怀念的敲下音符,“但不是我的原创,乔姐放心,我心理一直是乐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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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耳的钢琴声轻而易举的把人从疲惫的睡梦中拖出来。
咖啡厅角落里的男人睁开惺忪的睡眼,抬头寻找声音传来的地方,微眯着扫了眼女人的背影,眼底露出一丝兴味来,当他看清楚正在弹钢琴的楚烟的五官时,惊讶的挑了下眉毛。
这好像是那天段景淮在摄影棚里格外关照的女人?
有趣。
常爵昨晚在附近朋友新开的酒吧嗨了一晚上,凌晨四五点才出来,本来只想点杯咖啡醒醒神,没想到靠在桌边一不留神就睡过去了。
他的几个朋友里最无趣最古板的就是段景淮,明明是差不多的年纪,他们几个兄弟换女人像换衣服,偏偏段景淮在事业上做的最成功,对情情爱爱还不感兴趣,一直作为各大家家长嘴里念叨的别人家的孩子。
常爵最近发现段景淮有些小小的改变,但他不务正业爱玩,段景淮忙事业,每周碰面的时间少之又少,他却敏感的察觉到段景淮的喜怒情绪比原来更明显了,处事时还多了丝让人惊奇的人情味。
要知道,在这之前,段景淮也是知道自己不管做什么事都比别人高上一等,不管看谁都是一副轻蔑嘲讽的样子。
上回他去摄影棚找自己新谈的女朋友甜蜜温存一下,段少跟了过来,还在摄影棚里和一个女人起了些摩擦,他好奇想从段景淮嘴里撬出些和那个女人相关的消息,段景淮却守口如瓶。
没想到今天竟然在这种偏僻的地方碰上了。
常爵支着下巴享受的听了会儿钢琴曲,指尖随着拍子在桌上轻点,过了好一会儿才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对着正在弹琴的楚烟录了段有背影的视频,直接发给段景淮。
——段哥,这是不是你上次见的那个小演员?
他朝着楚烟兴味的舔了下唇,刚谈的模特性格差劲,光有一张好看的脸蛋,没两天他就腻了,分手也就是一句话的事。之前还没深入了解了解这种会谈钢琴的。
不过他还不清楚段景淮对这个女人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