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众人也都看着夏若。
  好像自从夏若和那个面具男人进来诗会之后,热闹就在他们两人身上没断过。
  先是有女修仙弟子来招拆,又因为没认出周先生这样的鸿儒,而被周先生的门人出对子刁难。
  也不知道是人红是非多,还是她今天出门没看黄历,就是点儿背倒霉。
  能来参加海棠诗会的人,都是读过书的文人,也都品出这对子里骂人的意思。
  并且这对子想要对的工整,十分不易。
  许多人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怎么对出下联。
  董洛璜脸色都变了,夏姑娘虽然能写出聊斋那样文笔绝佳的书来,可要说对对子的门道可深了,就怕夏姑娘接不住。
  “赵文先生,夏姑娘刚来常乐镇不过一年,不认得周老先生,怠慢了周老先生, 千万请周老先生恕罪,您又是将平江第一神对,要不……您就不要为难夏姑娘了吧!”
  董洛璜拱手对出对子的中年男人道。
  可她话音刚落,夏若就笑着抬手,“董公子,这位赵先生出对子是为了考我,又怎么能说是为难我呢?”
  赵文眯着眼打量夏若,一个小丫头片子,嘴巴到还挺硬!有康乐商会的大公子给她求情,竟还不服软?
  本来她要是顺着台阶跟周老磕头道歉,这事也就过去了。
  可她非要嘴硬,那就看她一会儿对不住对子,怎么在诗会上颜面扫地!
  “看来,夏姑娘已经心有成竹了?那就请对下联吧!”
  他朝着夏若做了个请的手势。
  夏若把赵文的表情尽收眼底,毫不在乎他对她的轻蔑,无比洒脱地转身,背着手朗声道,“听好了,本姑娘的下联是,十室九贫凑得八两七钱六分五毫四厘尚且三心二意一等下流!”
  话音落下,周围一片寂静!
  紧接着,便是一阵此起彼伏的叫好声!
  “好!对的好工整的对子!对句精巧,字字珠玑啊!”
  “妙趣横生!自然天成!”
  “哈哈哈哈,有趣有趣!”
  赵文骂夏若目不识丁十分大胆,夏若就骂赵文一等下流。
  想想看,夏若来镇上确实才一年有余,没见过周老,不认识周老也算正常。
  赵文张口就教训人家,人家夏若可不就要反击骂回去?
  就连站在夏若身边的浮黎帝君,也都忍俊不禁,唇角勾起好看的弧度。
  夏若这个女人,在文采这方面,倒是有趣极了。
  董洛璜和郁白两人也都跟着松了口气,看向夏若的目光,也都更多了一丝丝的崇拜神色。
  而赵文那边,就完全笑不出来,脸色黑青黑青的。
  他瞪大眼睛,紧紧盯着夏若.
  不可能!
  自己这个对子,要讲究的对仗,平仄,结构……
  她一个丫头,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对出了下联?
  “好,我这里还有一对!请夏姑娘见教!”
  他就不信了,自己读书三十多载,人称平江第一神对!竟会在一个小姑娘面前掉了能耐!
  夏若无所谓,反正来诗会不就是见识见识这个世界的文学底蕴吗?
  自己有华夏世界上下五千年的文明文学傍身,难道还会怕了他们不成?
  “看我非我,我看我,我也非我!”
  不过瞬息间,赵文已经出了上联。
  旁边看热闹的人也不禁跟着冥思苦想,这个上联不仅要讲究对韵工整,更要有一定的禅意,怕是没有几分阅历的人,根本就对不出来。
  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夏若身上。
  只见她莞尔一笑,朗声道,“装谁像谁,谁装谁,谁就像谁!”
  “好!对得好!”
  “有意思!”
  众人又是一片连声叫好。
  赵文憋得心口一阵剧痛,这次,夏若对出下联的速度,比上一次更快!可见其才思敏捷!
  自己,竟然真的连一个小丫头骗子都制不住了吗?
  他又出上联,“雨打沙滩,沉一渚,陈一渚。”
  夏若都要笑出声了,立刻对下联,“风吹蜡烛,流半边,留半边!”
  赵文:“二猿断木深山中,小猴子也敢对锯?”
  夏若:“一马陷足污泥内,老畜生怎能出蹄?”
  噗!
  赵文一口老血吐出来,捂着心口,腿一软,往后连退了好几步!
  立刻有人个年轻人上前来扶着他退下休息。
  夏若都被吓了一跳,拍着心口道,“不就是对对子吗?怎么胜负欲这么重,都被气吐血了 ?”
  又拉一把而身边的浮黎帝君,“富贵儿,看见没,心眼小的人呢,就是容易伤身,你可不能和他一样小心眼,以后要多笑笑知道吗?”
  浮黎帝君原本唇角勾起的笑意顿时消散,沉着脸,“不会说话的话,就闭嘴。”
  “我可是对的过平江神对的人,你敢说我不会说话?”
  夏若心里高兴,就是想逗富贵儿玩儿。
  “夏姑娘。”
  周老那边,又来了一个中年男人,对着夏若拱了拱手,皮笑肉不笑地道,“夏姑娘对的对子精妙绝伦,在下佩服,所以再来赐教姑娘的诗作!”
  “眼下海棠花开正好,你我便以海棠花入诗如何?”
  夏若看看男人,青色长衫,高颧骨,深眼窝,一嘬儿小胡子修剪的整整齐齐,看着就有点刻薄的样子。
  又是一个来文斗她的。
  “这位是人称诗仙的孔昶先生……”
  董洛璜跟夏若小声介绍。
  刚才夏若赢了平江神对赵文,如今又来了一个孔昶,看来,今天周老先生是非要让夏若在众人面前出丑不可了。
  夏若哦了一声,也跟面前的男人抱了抱手,“孔昶先生,那就以你所说,你我以海棠花入诗,各作一首诗吧!”
  立刻就有人搬来了两张桌子,摆上笔墨纸砚,供两人写诗。
  孔昶对着水榭前摆着的一座花架上,正灿烂盛放的海棠花看了一阵,然后挥毫泼墨。
  众人只见他胸有成竹,写的如行云流水一般,不过片刻工夫,就已经放下了笔。
  再看夏若,孔昶都已经写完了, 可她竟还悠闲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一壶侍女碰上来的酒,一仰脖,酒液豪爽入喉,一点都不着急写诗的样子!
  “这夏姑娘一直喝酒,不会是做不出来,故意拖延时间的吧!”
  “应该不会吧,对对子的时候看她状态不错,作诗对她来说,应该不难!”
  “可她为什么不写……”
  就在众人不禁纷纷议论的时候,夏若盯着面前的一盆海棠花,忽然灿烂一笑。
  毕竟诗文讲究以景托情,她喝酒,只是再想,此情此景,自己写出哪首诗来更合适呢?
  此时,她已经想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