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鲋府。
孔鲋作为孔子的八世孙,又是大儒,在儒家的地位可以说重如泰山。
大秦一统天下后,孔鲋不屑入朝,就足以说明他的底气。
“先生,赵大人又来了。”
“嗯?”孔鲋高坐于主位之上,只是眼皮抬了抬。
并不打算起身相迎。
因为他打心眼里瞧不起暴秦,这也是他不肯出仕的原因。
至于赵高这样阿谀奉承靠媚上获得官位的人,他更是不屑。
很快,仆从领着赵高进了门,孔鲋继续高坐着,竟然连起身相迎都不屑。
赵高这回却挺直了腰杆,同样一脸傲气:“孔先生,我这会来是奉陛下之命给先生送一样东西过来。”
“陛下费心了。”
孔鲋冷冷的斜了一眼,并不当回事。
赵高也不以为意,习惯了孔鲋的臭脾气了。
“有高人向陛下进献了印刷术和一种新造的书写载体,名为竹纸!”
孔鲋皱眉问道:“印刷术是何物?”
赵高第一次有一种知识上凌驾于大儒的优越感,高昂头颅道:“是一种能够轻松批量将文字文章拓印的方法!”
孔鲋的神色这才稍缓:“陛下能有此造福天下读书人之心,是天下幸事,老夫亦觉欣慰。”
但孔鲋很快话锋一转:“但世事哪有这般容易?”
“我辈读书人辛苦钻研,数百年来也都是用手抄的方式拓印,想要轻松批量拓印文章,何其难也?”
“莫非是神术不可?”
孔鲋一脸的不屑,继续说道:“还有那竹纸,竹此等粗糙坚硬之物,焉能做成如丝绸一般的细薄柔软之物?”
“便是孔圣人都未曾解决此二法,谁能做到?”孔鲋根本就不相信。
赵高很想说,一个时辰前自己和你想的也是一样的。
但是公子鉴人狠狠的打了自己脸啊!
有一说一,公子鉴人在自己的眼中已经变得极为可怖与神秘,和神人毫无区别了!
心中只有敬畏!
以后凡是关于公子鉴人的事情,自己都不敢妄下定论了,简直违背常理!
赵高不再过多解释,对着身后随从示意。
随从立刻走到孔鲋身前,献上一张浅黄色的竹纸,孔鲋下意识的接过,轻轻一捏。
“这...”
孔鲋惊了,好薄啊,比丝绸还要薄!
再用手细细的抚摸,竟然如此的光滑,虽比不上丝绸,但是差之不远矣!
若是以此种竹纸进行书写,那岂不比竹简强上百倍?!
“研墨!”
孔鲋二话不说,在竹纸上进行书写,流畅无比,而且竹纸的吸墨性更好,比竹简更加的美观!
孔鲋激动的说道:“此竹纸巧夺天工!不仅便于书写,大大提高了书写的速度,而且更为美观和易于搬运,大利于天下读书人!”
“从今以后吾辈士子书写和学习典籍将大大节省时间!”
“利国利民啊!”
孔鲋对着赵高作揖,郑重的问道:“请赵大人告知是何等贤者造此竹纸,老夫定要前去拜谒,当面替天下学子感谢他啊!”
赵高有一种替人显圣的骄傲之感。
这可是孔鲋啊,平常眼高于顶的大儒,就连鞋底都不屑让自己擦的高傲读书人!
可如今竟然对着自己作揖了?
这一波,感谢公子鉴人了!
“孔先生别急,你再看一看这些。”赵高再次招了招手,这回目光更加的骄傲。
随从赶紧将一千份印刷好的竹纸给搬了上来。
孔鲋一开始还有些迷茫,上前看了一眼后,顿时瞪大了眼睛:“这...这不是老夫一个时辰前交于赵大人的文章吗?”
“这是老夫新作的文章,绝无其他人看过!”
“难道,这一大堆都是拓印的老夫文章?”
赵高昂首道:“没错,总共一千份,只用了两个宫人,花了半个时辰的时间拓印!”
孔鲋深呼吸几口,才勉强压下激动的心绪。
孔鲋抚摸着这些印着自己文章的竹纸,思绪已经想到了很多的事情。
教化为何难?
其中最重要的原因就是成本高!
农户买不起过多的竹简,而竹简上本就记载的字数非常之少,对于一个普通百姓而言想要学习一篇文章都是困难,更别提读遍历代先贤典籍,这是耗尽家财都难以做到的!
也正是因为竹简难以保存,会腐烂,抄书的成本又高,所以很多典籍至今已经流失了,令孔鲋痛惜!
可是有了这竹纸,再有了这印刷术,阅读和书写文章的成本将大大降低!
那些普通的农户也能用竹纸学习写文章,也能览尽百家经典!
“我辈读书人有望啊!先贤的典籍将能广传于天下!”
“哪怕农夫都能收藏先贤典籍,得到教化!”
“大治之世不远矣!”
孔鲋感慨着,眼眶竟是湿润了。
赵高心里直呼好家伙,活久见啊!
竟然能见到大儒孔鲋这般姿态,这趟值了,血赚啊!
公子鉴人真是牛杯啊!
孔鲋竟是再度郑重的朝着赵高作揖道:“请赵大人带我去见那位改变天下人命运的高人!”
“他改变了儒家数百年来的格局啊!”
“老朽惟愿向他请教,深入交流,探讨儒学!”
赵高惊了。
多久没听过孔鲋说过‘请教’二字了?
这是不是意味着,只要公子鉴人愿意,有孔鲋的引荐,公子鉴人一定可以在儒家占据一席之地,甚至有着举足轻重的位置!
再联想农家陈七是公子鉴人的舅父,墨家慕青又抢着要奉他为巨子。
乖乖,诸子百家快要被一网打尽了!
赵高心中对赵鉴人愈发的敬畏,但此时也只能按照始皇的吩咐说道:“那位高人不愿透露真实的身份,孔先生怕是要失望了。”
“这...唉!”
孔鲋颇为遗憾,只觉得不能拜谒此等贤人是人生一大憾事!
“不过呢。”
赵高话锋一转,孔鲋的心顿时提了起来。
赵高心中窃喜,叫你之前掉我胃口,现在风水轮流转了吧?
“若是孔先生想要见到那位贤人,也不是没有办法。”
“赵大人请说!不论何种办法,只要能见到那位贤人,我都愿意去做!”孔鲋激动的说道。
“相信孔先生也知道陛下开办百家学宫一事。”
“那位贤人名叫赵王霸,实则是一名年轻的士子,只是拥有天纵之才不愿意引世人太过关注,所以才不愿意公布身份。”
孔鲋一时骇然,随即狂喜道:“竟是一名年轻的士子?哈哈哈!我儒家兴盛有望啊!”
“不愿意引世人关注,说明其心志高远,品性高洁,不追逐名望,果然是大贤者啊!”
“赵大人莫要卖关子,快说老夫如何见到他!”
赵高这才图穷匕见:“赵王霸准备隐藏身份进入百家学宫学习,只要孔先生愿意成为学宫中儒家学院的院长,自然有机会见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