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相府中的杀戮,没有持续多久。
府邸之中除了少数护卫之外,剩下的人面对着如狼似虎的武侯和游侠儿,根本就没有半点还手之力。
短短一刻钟的时间之后,整个左相府中就弥漫起浓重的血腥气。
除了偶尔还会响起来的女人以及孩童哭闹声之外,整个左相府中已经寂静无比。
两百武侯其实都是表情狰狞。
平日里让他们敲打敲打窃贼一流,他们还算乐见其成。
哪怕是让他们上阵杀敌,也未必会有如此的复杂情绪。
短短一刻钟的时间,几乎人人手头沾血,杀的又都是手无寸铁的人,对他们的心境,是极大的冲击。
反倒是那些游侠,而此时慢条斯理的用死人的衣服,擦起了自己手中的兵刃。
丝毫不见慌张。
崔兆看着周围站着的那些武侯和游侠儿,面色无比平淡。
“大人,左相府中无关人等,已经尽数斩杀。”
“后边的几处暗道也已经检查过,没有人逃走,也没有人躲藏。”
“眼下,左相府中就只剩下了与左相有血缘关系的四十三人。”
一个游侠儿倒提长剑,走到了崔兆的身前,抱拳说道。
“四十三人?太多了。”
崔兆听到了这个数字之后,皱起了眉头。
想到了楚轩的密令,他丝毫没有犹豫,抬起了右手朝下轻轻一挥。
“再杀一半。”
这个命令一下,别说是周围的那些武侯了。
就连杀人杀的兴起的游侠儿们此时也是震惊的抬起了头。
“大人,剩下的这些人里可再没有青壮年了。”
“就算是要杀的话,是不是也要挑选一下……”
其中一个游侠儿忍不住朝着他问道。
“反正早晚都要死,挑选了又有什么意义?随便选一半吧。”
崔兆眯着眼睛,脸上的神情看不出有丝毫的波动。
游侠儿们最先做出了反应。
比起武侯们来说,他们更清楚,崔兆是个什么样的人。
命令既然已经发出,就决不容忍其他人违背。
他们二话不说,抽出了刚才才收起来的刀剑,再次朝着那些人冲了过去。
片刻后,庭院之中的哭号声彻底消失。
剩下的那些人当中,纵然是有孩童也被自己的娘亲死死捂住嘴巴,生怕再发出一声半点的声音。
至于周围的那些武侯,原本已经变得赤红色的双眼,彻底清亮了起来。
只不过他们纷纷低下了头,谁也不敢再去直视崔兆。
“今日之事,想来算得上你们此生最大的荣耀。”
“为我大新皇帝陛下尽忠,斩杀叛逆贼人,这种事情,可不是天天都有的。”
崔兆看出了他们眼神之中的恐惧,冷声说了一句。
紧接着,便是指挥着众人,将剩下的二十来个老弱妇孺,给押出了左相府邸。
待到他们离开之后,就连左相府邸的门都没有关上。
看着这些打着火把的人,逐渐远去,消失在街角。
周围那些府邸之中,本来还在观望的人,立刻就分流出来不少,纷纷大着胆子跑到了左相府之中一探究竟。
然而不到片刻之后,这些人便是纷纷重新冲出左相府,脸色惨白当场晕厥的不少,更多的则是抱着外面的树木呕吐不止。
左相府所在,虽说独门独院,跟当朝官员们的府邸并没有多少瓜葛,但是周围毕竟还是住着几户大家贵族。
搞清楚了左相当中究竟发生了什么情况之后,他们当即意识到,上京城之中怕是有大事发生,尽皆将自家大门紧闭,生怕祸事殃及到自家人。
楚轩在众人的劝谏之下本来已经打算回身,防止左骁卫冲击。
但是就在他回身的一刹,就听到远处的夜空中传来了一声啸叫。
正是鸣镝号箭的声音。
上京城中,敢于当众释放这种号箭的人,绝对不多。
在眼下又恰巧放箭的,自然只能是一处。
“是京兆尹他们,已经得手了?”
韦神通脸上露出一丝喜意,兴冲冲的说道。
楚轩轻轻摇了摇头。
“恐怕不是京兆尹赵鹏飞,而是崔兆。”
韦神通愣了愣,没明白楚轩的意思。
不过紧接着,也不需要他明白楚轩方才那句话的意思了。
几乎是同一时间。
左骁卫军马后面的街巷之中,突然闪出了不少人影。
连带着火把旗帜,看上去影影绰绰的,最少也有三四千人之多。
对方虽然出现,却并未靠近。
玄德门外,白玉桥前,便是朱雀大街。
当街最靠近皇宫的两坊,住着的不是皇亲国戚,便是当朝贵胄。
比起左相府来说,要更加高楼大院,壁垒森严。
外面传来的声音,早就惊动了两坊的人,但此时愣是没有一人敢站出来查探情况。
远处那些人影,更是干脆利落。
趁着还没有人冲出来之前,先行将两坊的坊门全都关闭,并且派人看守。
里面的人,就算是想要出来,也做不到。
“我们好像被包围了。”
“玄德门久攻不下,后面要出现了疑兵,眼下我们已然没有退路。”
“左相大人请下令,我等必以一死报之。”
原本态度,前后摇摆不定的赵泰,这会儿变得比谁都坚定,再三朝着左相请命。
然而此时左相看着远处被刀架脖子的皇后和睿亲王,却是迟迟无法下最后那道命令。
赵泰一咬牙一跺脚,呛浪一声抽出了自己的佩刀。
“左相有令,当朝太子昏庸无道,妄图把控朝政,强行登基为帝,祸乱苍生……”
刘庆看着赵泰,眼底逐渐清明。
事已至此,再大声叫骂也是毫无意义。
眼下唯有……
刘庆闭上了嘴巴,不再痛骂楚轩,正要痛下决心,快刀斩乱麻。
随后却是听到,身后传来了一阵熟悉无比的哭声。
那声音,赫然是家中老母,还有襁褓幼子发出来的。
他猛然转身,正好看到,一队人马压着二十来个衣衫褴褛,满身血迹的人,从后面的队伍当中,走了过来。
这般场景看着,要多荒谬就有多荒谬。
几乎是转瞬间,刘庆就想明白了前因后果。
他手中原本捏着的扳指,滑落在地,摔成了两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