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陈三元,经营着一间棺材铺子,算起来大概有十多年了。
  这十多年里,经我手的棺材有无数口,有乌木棺,铁棺,阴木棺,血棺,凤凰棺……其中几口棺材背后的事,差点要了我的命。
  至于我为什么会去卖棺材,这事还得从我爸说起……
  我爸年轻的时候,是当地有名的八仙。
  “八仙”是抬棺匠在民间的叫法,就是指负责抬着棺材送葬的八个人。
  他抬了几十次棺材后,出了大事,就从这个行业退了出去。
  我爸开始做八仙时,他的师父,就曾经告诉他,有些棺材里面躺着的尸体命格特殊,八仙的命格要是与尸体相冲,千万不能去抬。
  他接最后一次活的时候,遇到一个特别有钱的老板,那位老板给他开了一个天价让他送葬。
  死者的命格跟我爸相冲,按忌讳来说,我爸本应该拒绝这活。
  可我爸太想赚大钱,就不顾忌讳强行把活接了,跟其他八仙一起抬着棺材上山。
  但最后下山的,就只剩下他一个人,还断了一条腿。
  犯忌后的报应就是从那开始的。
  我爸性情大变,绝口不提山上发生的事情,还举家搬到千里之外的小县城里。
  搬来这个县城后,我们家的日子一天不如一天,我爸做生意做什么赔什么,很快就把家里的钱赔了个精光。
  钱赔光后,因为他摔断腿成了瘸子,也干不了重活,所以他只能挨家挨户地收废品来维持一家人的生活。
  可报还应远不止这些。
  我出生后,有一只眼睛不太正常,眼珠上笼罩着一层薄薄的白膜,看什么都模模糊糊的。
  导致我读书特别费劲,磕磕碰碰地读完高中,就没有再继续,打算去打工。
  可在我们那样偏僻的小县城,像我这样没身份没背景,还带着眼疾的人,连份保安的工作都找不到,就只能跟着我爸收废品。
  二十岁那年,我妈生重病,急需用钱治疗,而我跟我爸收废品挣的那点钱,完全不够我妈治病。
  我看着着急,却无能为力。
  那天晚上,我妈犯病,痛得哼了整整一夜,我爸在客厅抽着烟坐了一宿。
  第二天早上,他睁着布满血丝的双眼,忽然问我:“儿子,你想不想挣钱,救你妈?”
  “想!”我重重地点下头。
  我爸接着说:“这活是给人家卖棺材,卖棺材虽然听着不好听,但收入高。”
  他说到这停顿了一下:“不过……入了这行很容易很影响你娶妻生子,你要愿意的话,爸现在就带你去找那个棺材铺的老板。”
  我想想躺在病床上的妈妈,咬咬牙:“愿意!”
  我爸带着我来到一个破旧的巷子,他跟我说在巷子最深处有一家棺材铺,老板姓张,叫张正。
  张正因为年纪大了没有后代,就想收个徒弟,以后继承他的棺材铺子。
  我们这地方流行土葬,卖棺材的确是条赚钱的好路子。
  他带着我七拐八拐,终于来到了那家棺材铺的门口。
  这间棺材铺子看上去很破旧,门上的漆掉了许多,招牌也缺了一块。
  我爸咚咚咚地敲了几下门,随后门被打开。
  只见一个头发花白,身材矮小的老头,他应该就是我爸口中的张老板。
  张老板打量了我一圈,随后淡淡地对我爸说:“你带你儿子来,是想让我收他当徒弟?”
  我爸点点头,直接让我跪下,有些讨好地对张老头说:
  “张爷,您的本事晚辈可是心知肚明,我儿子有一只眼睛天生残疾,其他事也做不了,您就收了他这个徒弟,让他跟着您学点儿本事吧。”
  张老头没立马答应,而是问我爸:“你可要想清楚,这孩子要是跟了我,以后的路会很难走。”
  我爸叹了口气:“唉,难走也总比饿死强啊。”
  张老头点点头,转而对我说:“孩子,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师父。”
  我给他磕了三个响头,改口喊了声师父,算是拜师入行。
  拜师后,我就在棺材铺子住下了。
  在我睡觉的那间屋子里,放了几口棺材,以致于第一天晚上睡觉的时候,我总觉得整个房间有些阴森,一直不敢闭眼。
  到了第三天晚上,我才勉强适应,睡了个囫囵觉。
  翌日早上,我才刚睁眼,就看到师父站在我面前。
  “三元,现在去一趟走马村,有个女人服农药自杀,算是横死。她家里人早上过来订棺材,要咱们顺便去办一下丧葬上的事。”
  师父说完,我才明白,原来他不仅卖棺材,还接白事上的活。
  在路上,师父一边走一边跟我讲这行上的规矩。
  人死以后,不管是怎么死的,都要稳稳当当地把尸体放进棺材里,最后下葬。
  这样,逝者的灵魂才能得到安息。
  当然入棺前还需要入殓,就是给尸体净身,剪指甲,梳头什么的,如果是女尸,打理得更为细致。
  尸体收拾妥当后,才能入棺。
  入棺后,就是守灵,抬棺,开穴,入墓等丧事流程。
  不过,不是每场丧事都能顺顺利利,有时候会发生一些邪门的事情。
  我听到这心噔地凉了一下,有些紧张地问师父:“邪门的事情是指什么?”
  他解释道:“人如果是正常死亡,没有什么心愿,就容易下葬;如果是横死,还有什么心愿未满的,下葬之前就会出现尸体背不动,棺材抬不动之类的异象。”
  我忍不住接着问:“那出现异象的话,有没有什么解决的办法?”
  师父沉吟道:“自然是有一些特殊的手段,以后你就懂了。”
  走马村就在县城边上,我跟师父走了差不多四十分钟,来到主人家里。
  这时候主家门口已经站满许多看热闹的人,但他们都不敢进去。见到我们,他们脸色微微变了下,唯恐不及地给我们让道。
  师父领着我进大门时,低声提醒道:“咱说白了就是吃死人饭赚钱的,那些逝去的人,就是咱们的贵人。等下见到贵人,一定要谨言慎行,声音也要放低,否则会冲撞到贵人。”
  我轻轻点头:“好,知道了。”
  主家是一对看上去四十多岁的中年夫妻,男主人姓王。
  王大叔见到我们,连忙迎上来,他满脸愁色:“张师傅,我女儿年纪轻轻地走掉,村里人一直在说闲话,这丧事麻烦你尽快操办了吧。”
  来之前,师父跟我讲过,像年轻人一类的,尤其是没成家的,人生不完整。
  这类人的死亡对于整个家族来说都很不吉利,所以死者家人对死者很忌讳。
  “你女儿放在哪里?”
  王大叔指着正屋旁的屋子,回答师父:“就在那间屋里。”
  他说完并没有亲自带我们进去,而是站在原地,表情有些恐惧。
  我跟着师父踏进屋子,因为是第一次见尸体,我十分紧张害怕。
  屋里的光线有些昏暗,床上躺着一个人,盖着被子。
  我眼神不好,只能壮着胆子凑过去看。
  床上躺着的女人,单从面容上看,底子十分清秀好看。
  可能是因为喝农药死的缘故,她现在面部有些扭曲,整张脸显得十分狰狞。
  最恐怖的是,她两只眼睛大大地睁着,眼球些许突出!
  看上去十分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