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言觉得谢寻和自己曾经赞助过的那些年轻人有许多相似之处。
  没过多久,他就把打来的河鲜烧了几个菜,开始和对方把酒言欢。
  只是谢寻这小子酒量不太行,喝过几坛浊酒就脸色涨红,说话也没有之前那般拘谨和内敛了。
  张言趁机继续打探宗门情报:“谢兄,这血狱宗到底有何神奇之处,让你不远万里也要拜入?”
  谢寻虽然喝得有些迷糊,可是对于宗门的认知可是一点都不迷糊。
  相反的,酒壮怂人胆,他这回儿说话反而没有什么顾忌了,直接一巴掌拍在桌案上:“张兄,我说句实话,普天之下再也找不到比血狱宗更好的宗门了。”
  “它的传承体系是最特别的,也是对普通修炼者最有利的。”
  紧接着,谢寻猛然起身,朝着南面血陵真人的牌位抱拳拱手:“我派祖师血陵真人起于微末,深知凡人修炼的不易之处,在我宗制定了一套完善的晋升体系。”
  “血狱宗共有十二万杂役弟子,”
  “两万外门弟子,三千六百内门弟子,七百二十内堂弟子。”
  “以及四十九位真传弟子。”
  谢寻舌灿金莲,并且时不时还在注意张言的神态。当他发现张言的脸上并没有表露出异色之后,马上着重强调:
  “张兄你是不是觉得这和那些修真大派并无区别?不,我宗的这套体系与外间最大的区别就是晋升条件。”
  张言有点敷衍地应和一声,表示自己在听。
  不过很快他就发现血狱宗这套传承体系的微妙之处。
  一般的修仙大派,都是各家年长的修行老怪自行收徒带入门中。然后徒弟又去收徒。
  如此绵延而至。
  可血狱宗不一样。
  宗门从上而下没有人具备单独收徒的资格。
  都是要走过一整套的晋升体系。
  每过二十年,血狱宗的人员便外出寻找具备灵根的弟子,将他们忽悠到宗内来,变成杂役弟子。
  杂役弟子的基础修行由宗门教习院进行基础理论的教导,课程涉及经文解读,冥想修炼等等。
  等到杂役弟子成功开灵脉,达到炼气期五层,就是外门弟子。
  可以离开教习院这个新手村。
  教习院之上有八大阁。
  通过考核的外门弟子需要任选一阁加入,被阁中一位业师看中,结成师徒关系才能成为内门弟子。
  业师负责教导细分领域的修行,等到弟子成功筑基之后就是通过考核。
  这个时候,内门弟子想成内堂弟子就得再拜一位修为更加高深的阁师。
  同理,这位弟子成功结丹,便可出阁。
  这个时候,出阁的弟子就成了长老殿各路长老以及掌门争相抢夺的香饽饽了。
  成功结丹的内堂弟子,只需要拜掌教或者长老为师,就能成为真传弟子。
  张言只是在脑海中稍微模拟了一下具体情况,就发现了这套体系的厉害之处。
  也就说,每个弟子,不仅仅有一位授业恩师,而是多个授业师。
  从杂役到真传。
  你每走一步,都能最大限度地获得宗门资源。
  如果一个杂役一步一步变成真传,最后被掌门收为弟子,就能迅速地结成可以利用的势力。
  这个时候,如果这名弟子在掌门兵解之后继承大位,直接就拥有一股势力了,不至于变成光杆司令。
  因为他在教习院有蒙师,在八大阁有业师,有阁师,还有各个修行阶段遇到的师兄师姐。
  他的阁师,业师指不定就是长老殿某位长老的弟子。
  如此盘根错节的关系,足可以让新掌门从下之上牢牢地掌控宗门。
  无论你最后是不是能够变成下一代掌门,你所获得的资源都不是传统的师徒关系可以比拟的。
  想通了其中关节,张言的神态就有些精彩了。
  血陵真人是吧?
  你他娘的还真是个人才。
  张言也突然理解李听秋为什么要让他从杂役开始走起了。
  其实掩盖身份是一个目的。
  如果祖师爷的转世身真的天赋异禀,层层晋升上来,变成下一代掌教那不是水到渠成?对方或许是真的有意栽培自己。
  轰轰轰!
  张言的思绪被一阵鼾声打断,扭头看去,谢寻那小子已经趴在桌上沉沉睡去。
  正准备起身,谢寻却冷不丁抬起头,一把扯住张言的衣角:“张师兄,我还有很多话没有说。”
  “小弟我这二十年来过得苦啊,所有人都瞧不起我。”
  “没人对我真心实意,也没有人愿意和我结交,你是第一个看得起我的人。”
  “兄弟我再敬你一杯。”
  说罢,谢寻又慢吞吞地给自己倒了一碗酒,仰头一喝,酒水全灌到鼻孔中去了。
  接下来的后半夜,这货愣是耍了好几个时辰的酒疯。
  先是邀请张言去自己的住处,而后又从柴房翻出几坛腌制的酸萝卜,硬塞在张某的手里。
  谢寻的住处虽然也是一个独立小院,可是地势偏僻,房屋破旧不堪,屋内陈设也是缺胳膊少腿的,远不如张言的那处独立小院。
  联想到此君以前的悲惨遭遇,张言就知道对方的手里并不宽裕。
  此处灵气也甚是稀薄,不利于修行。
  离开的时候,张言顺手就给谢寻的住处布置了一道聚灵阵。
  有了灵阵的改善,这周遭的灵气会慢慢充盈起来,会变得有利于人的修行。
  …………
  又是几日过去。
  在经历了灵根属性、基础修为的统一测试之后,十几万杂役弟子被安排到教习院的各科,因材施教。
  张言被分到了妙经科乙字班。
  谢寻则是妙经科戊字班。
  今时天幕还是一片漆黑的时候,张言就听到远处一阵嘈杂。
  分布在各地的杂役弟子陆续起床赶往临近山脉的讲经堂进行报道。
  张言的目的是苟在人群中放毒,他最不想发生的事情就是别人将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
  因此在授业的第一天,张言也并不想搞什么大动作,只是随大流跟着众弟子赶到了指定地点。
  各个科班人数不一,所占据的讲堂大小也不一样。
  张言所在的妙经科乙字班便有四十九个还未开脉的杂役弟子。
  他随便找个蒲团坐下,前后左右都有一米间隔,不算挤。
  举目望去,有一半都是一些眉飞色舞的年轻人。
  也有看起来七八岁,抽着鼻涕的小屁孩。
  忽然,张言的目光在墙角处停下了。
  只见那里坐着一位满脸褶皱、须发皆白的老者,言谈之际嘴唇开合,露出几颗仅剩的大牙。
  不仔细看还以为他是这里的讲师。
  老者所在之地时不时传来一阵哄笑声。
  “老人家,这么大年纪还来修仙啊?”
  “我们讲话你听得清么?”
  “当然听得清。有志不在年高,修仙觅长生,谁说年老就不能修道了?”
  “他年我若得长生,定要尔等皆得长生!”
  “我靠,燃起来了!”
  对于小伙子们的嘲弄,老者浑不在意,反而和他们打成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