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魂场争端之后,赵辅国便加重了对回春科丙字班的管教。
  不仅授业任务加重,就连下发的任务也多上了许多。
  这下,丙字班的人更加没有闲余时间了,怨声四起。
  他们不敢对赵辅国做什么,却是把这一切归咎在妙经科乙字班的身上。
  但凡有机会,丙字班的人便纠集回春科的诸多师兄,暗中给妙经科的人找别扭。
  虽然没有发生什么武力冲突,可乙字班的人还是被恶心得不轻。
  教习院每逢十日便会下发补贴丹药。
  但回春科的人仗着和炼药阁的有香火传承情,屡屡在排队途中插队,还将劣品丹药置换到乙字班的头上。
  这导致乙字班的许多人员领到的都是一些鸡肋无比的残次丹药。
  大伙虽然知道是谁在搞鬼,可也找不到什么实质证据。
  而且随着回春科的针对,乙字班的许多人员最近都异常倒霉,不是丢了财物,就是住地被烧。
  就连洗好的衣物都会不翼而飞。
  这些丢失的东西,要不了几天就会出现在宗门的黑市中。
  对于一些有重要意义的东西,乙字班的弟子们只能花重金赎回。
  不少人都是感叹流年不利,运势不佳。
  张言的住处自然是窃贼光顾得最频繁的地方,只是这些蟊贼每次在夜黑风高之时潜入,都会吃上一些闷亏。
  一些炼气期的人闯入其中都会莫名其妙地骨折。
  久而久之,也就没人愿意来这个地方了,不少蟊贼都把此处列为不偷之域。
  其实无论是妙经科的经业学习,还是鼠辈的光顾,都不足以当张言有所忧虑。
  最让他头疼的是李听秋。
  这小丫头现在每天晚上都要来登门拜访,天天讲述血陵真人的那些寓言小故事。
  一般大派的掌教亦或是掌门都是深居简出的高冷范,张言就搞不懂这家伙为什么天天来打扰自己。
  张言觉得李听秋指定是有点什么毛病。
  此人面对自己的时候,毫无顾忌,言行举止没有任何架子。
  简单的来说,就是社交牛哔症,对方就从来没有把他当成一个刚入门的杂役弟子。
  或许,在李听秋眼中,张言这个祖师爷的转世身,就是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老朋友。
  如果仅仅是社交属性强悍,倒不足以让张言觉得对方有毛病。
  关键是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觉得李听秋还有一种强迫症。
  而且小李的这种强迫症不是强迫自己,而是强迫别人。
  张言毕竟是太上三老钦定的祖师爷转世身,所以李听秋对此深信不疑。
  但凡张某人的行为举止与血陵真人有所违背的时候,对方都想要强行纠正下来。
  张言觉得,或许可以将李听秋身上所体现出来的症状命名为“社交满级强迫他人综合征”。
  张言也终于明白南朝峰等人离开的时候,为什么会说那样一句话:
  “我这徒儿修行出了岔子,所以心性怪异。”
  “您多多担待,不要和她一般见识。”
  敢情是这么一回事。
  张言思索着,脑中反复回响着南朝峰的那句话。
  不要和她一般见识。
  对啊,她是病人,我为什么要和她一般见识?
  我又没病,我什么要迁就她?
  深受折磨的张言只觉得豁然开朗,他觉得自己或许有办法治疗此人的病症了。
  入夜,张言从讲经堂回来。
  李听秋依旧早早地点燃了灯火,像个孤寡儿童等待张言的归来。
  前段时间,她已经趁着晚间讲完了血陵真人的著名典故。
  所以今天晚上的补课,她准备来点新奇的东西。
  张言一推开大堂的门,李听秋便迫不及待地拍了拍身旁的蒲团:“祖师爷,来坐这儿。”
  只见李听秋的面前的矮脚桌案已经摆上了竹制算筹。
  张言七仰八叉地躺在蒲团上,问道:“今天又要讲什么,说吧,说完了我要睡觉了。”
  李听秋小脸一鼓,黑莹莹的双眼顿时眯成了月牙状:“今天我将带您体验一下,您上一世发明的小游戏。”
  “这东西陪伴血狱宗无数弟子度过了漫长的修真时光,至今仍盛行不衰。”
  张言勉强睁开一只眼,侧身看了看桌案上那堆包浆的竹算筹,而后又翻身闭起了眼睛。
  “祖师爷,您生前可是最喜欢玩算筹的。”
  “不是,您上一世可喜欢玩这个了。”
  “宗门还未兴复,您怎么能沉迷于睡觉?”
  “祖师爷,你这个年纪怎么睡得着觉?”
  张言被这小丫头吵得不行,只能翻身盘坐在蒲团上,一脸不耐烦地问道:“说吧,这个怎么玩?”
  李听秋见状,立刻笑嘻嘻地拿出两个笔筒,将桌案上的算筹按照青红两色分开装好。
  随后,她将装着红算筹的笔筒推到张言面前:“很简单,祖师爷你我各抽一个红签。”
  “红签渡入一道灵力之后,会显现出拳头,剪刀,平掌等图案。”
  “平掌可以克制拳头,拳头可以克制剪刀,剪刀又能克制平掌。”
  “你我各执一筹,被克制的人便是输了,那样的话就要随意抽取一支青筹,选择回答上面的问题亦或者是完成青筹上面的事情。”
  张言总觉得这个规则有点耳熟,但还是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得到张言的许可之后,李听秋的心中有种难以克制的喜悦。
  果然,祖师爷您老人家即便是转世了,也还是喜欢这种小玩意儿嘛。
  可算是拿捏住你了。
  我知道,您肯定对这种新奇的玩法很感兴趣,只是你不好意思表现在脸上。
  眼瞅着李听秋的嘴角都快咧成歪嘴龙王了,张言拍了拍桌子:“李掌教,醒醒,你还玩不玩?”
  李听秋当即收敛起异彩,正色道:“来,看好了,别眨眼。”
  旋即,她一手护住算筹,一手托住笔筒,使劲摇晃起来。
  晃动几个呼吸之后,李听秋便将笔筒掷于桌案上。
  十几只红筹顿时停止了晃动。
  张言和李听秋各自拿了一支算筹。
  李听秋将一道灵力打入其中,手中红筹便绽出一道深蓝色的光,在面前缓缓勾勒出拳头的形状。
  张言看着这一幕,略微有些无语,因为他现在的蓝血是真气形式的。
  强行压缩成灵力只会变成极其微量的存在。
  而且那样的话,小丫头是肯定能察觉到异常的。
  李听秋故作疑惑地看着张言,好半响才轻咦一声:
  “哎呀,祖师爷,我忘记你还没踏入炼气期,体内没有灵力。”
  “我来帮你显形。”
  随后,这小丫头的指尖迸射出一道灵力,投射到张言的算筹上。
  嗡嗡!
  那算筹轻微震动,显现出一个平掌的形状。
  小丫头见状,故作惊讶地说道:“太霉了,第一回合竟然就输了。”
  言罢,她就自顾自地抽了一只青筹,上面显示罚酒一杯。
  李听秋痛快地喝了一杯酒。
  张言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
  这小丫头的演技虽然还不错,可张言毕竟是一头活了无数年的老怪物,毒辣的眼光还是瞧出了一丝异样。
  看破不说破,他现在就想静静地观看这位的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