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的后堂之上,县令县尉县丞三人围坐在一张圆桌前,脸色各异。
曹德宝和段天涯两人,虽说脸色也都不是很好看,但是这会儿表情还算淡定。
唯独是县丞刘启,这会儿一张脸已经涨成了猪肝色。
看得出来,他已经意识到了自己此时式微,恐怕根本就没办法为女婿报仇。
不过这刘启也不是那种轻言放弃的人。
眼看着对面这两个素来跟他不合的同僚,刘启的心情极度愤懑,说话的时候,更是毫不客气。
“今日之事,对我沛城的影响不小,若是传扬出去,怕是要引得周围诸县嘲笑了。”
“区区一个亭长,仗着自家岳丈是县尉,竟然就能操纵我沛城的律法,真是可悲可笑。”
“看来此事已经无法挽回,但我刘启向来不是愿意随意卑躬屈膝之人,这件事情你们做了决定便罢,与我再无瓜葛!”
刘启冷着一张脸,甩下了这几句话之后,转身就走。
他这个反应,倒是把段天涯和曹德宝全都给看懵了。
“这老小子,今天怎么这么自觉?”
“怕是知道胳膊拗不过大腿,主动认怂了。”
两人看着刘启拂袖离开的背影,忍不住相视一笑。
“不过话说回来,你家那乘龙快婿下手太混了点,竟然直接把那个钱飞武给直接杀了!”
“而且听说,另外那个小子,是你家蓉蓉杀的?”
片刻之后,曹德宝眼神古怪的看了段天涯一眼,低声问道。
段天涯干笑了两声。
那些衙役捕快都在他的辖下,自然是他最先知道内情。
“这也怪钱家那两个小子太过嚣张,愣是闯到了沈越的宅院里。”
“话说回来,他们两个就算是死也死的不冤,既然身揣利器想要刺杀他人,就要有被发现,被反过来杀掉的觉悟。”
说到这里,段天涯的语气明显有些冰冷。
“今天别说是县令大人,你跟我站在一处。就算你跟刘启那个家伙站在一处,我也定然要保下沈越。”
他的这个态度直接把曹德宝给搞愣住了。
“最近这段时间可没见你这么刚强过。”
“看样子你对沈越这小子是特别满意。”
提起沈越,段天涯的眼里就是闪过一抹笑意,摇着头说道:“何止是满意,那是相当满意。”
“咱们两个之间,我也就不跟你说那些虚浮的话了。”
“沈越这小子深得我心,我之前也派人查过他,这小子根底清白,脑子还算不错,他爹死了之后不到半年的功夫,他就把汜水亭给拾掇的整整齐齐。”
看得出来,段天涯之前绝对是做足了功课。
“上下上几千号人,愣是听他的话齐齐向心,一般的亭长就算是上了五六十岁,也未必有这能耐。他这才二十啷当当岁,还未及及冠之年,可以想见,这小子绝对是个人才。”
“除此之外,这小子好像还有点儿其他的门道。”
出乎曹德宝的意料,这时候天涯提起沈越的时候,非但没有避讳,反而是滔滔不绝。
尤其是话里话外都是对这个便宜女婿的推崇。
这一下子倒是把曹德宝的好奇心全都给调了起来。
跟段天涯在同一个衙门做事儿,也有几年的时间,他对段天涯不说了如指掌,也是十分清楚。
主要他是着实想不到,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才能让他如此推崇,而且还举贤不避亲!
“你这说的,我倒是对你那个女婿感起了兴趣,说起来他爹那老不休的,当初在咱们边军第七团也有点名头,要不是早早的丢了半截手臂回来,恐怕也能落个县尉干一干。”
“我此前听说他在汜水亭当亭长,本来是打算帮帮忙,不过那老家伙傲气得很,显然不会接受帮助。”
“没想到,这小子还真有点儿虎父无犬子的意思。”
曹德宝沉吟了片刻之后,眼睛有些发亮。
也不知道他是想到了什么事情,心劲儿一下子就提了起来。
“外面这事儿就算这么定了,稍后在我家里一起吃个饭。最近山外亭那些家伙给我送来了两坛好酒,叫上你那个女婿一起,畅快的喝上两坛。”
两人在后堂又嘟哝了一阵,随后就各自散开。
前堂的沈越在那儿等了许久的功夫,一直都在提心吊胆。
结果他却发现,自己这事儿最后愣是不了了之。
三堂会审的架势也是消弭不见,只剩下了一个段天涯出来草草宣告了沈越的胜利。
而那个作为原告的衙役也是被拖了下去。
表面上说是去疗伤,实际上却是把他按在了暗处。
这真是实在是雷声大,雨点小。
沈越就算是想破了脑袋,也是没想到,事情居然会发展的如此顺利。
原本他还以为双方既然已经对簿公堂,最起码也要吵嚷上个把时辰。
按照之前的一些经历来看,这阵势一摆开,最少也是要把什么秦律,律法这类的东西全都摆到明面上,相互拉扯一段。
没想到,朝中有人好办事,这个道理什么时候都不过时。
尤其是在听到,曹德宝竟然有意邀请自己去他家中吃酒之后,沈越的眉毛,差点没直接挑到发际线里。
他跟着段天涯出了门之后,向后退了两步,恭谨的一礼,说道。
“岳父泰山,这事儿真是给您老添麻烦了。”
道歉,是因为添了麻烦,不过这事儿毕竟他本就占理,就算没有段天涯的帮助,也能将那厮驳退,所以这话茬他只是稍稍一提,就不再攀扯。
“只不过,曹县令为何要请小婿去家宴,想来小婿的身份地位都……”
沈越试探性的朝着段天涯问了两句,却只换来了一声轻笑,和段天涯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片刻之后,沈越看着段天涯远去的背影,无奈的摇了摇头。
就冲他老泰山这一副暧昧不清的样子,看样子这个家宴他是必须要去了。
哪怕是鸿门宴,后面埋伏着几百个刀斧手要把他剁成肉酱,他也必须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