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中惯常都是将铁器冶炼的事务分派下来,往年都是让各县里头疼的事情,若是我们能将这事务给独揽下来,到时候其中必然大有油水。”
沈越一砸拳头,兴致勃勃的朝着段天涯和曹德宝说道。
自从上次在本村铁匠铺打过那把短刀之后,沈越就对各村的铁匠铺现状耿耿于怀。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这句话放在这种时代里,绝对是最恰当不过的道理。
大秦想要富强,就要从最基础的工业开始,从个体工匠到小作坊,再到规模化,最后变成流水线……
除了百分之百能引起工业蓬勃进步的纺织业之外,钢铁和煤炭,简直就是进步必不可少的标志性物品。
在炼铁这一项上,沈越还是有些野望的。
不过随后对面两人的表现,却是让沈越冷静了不少。
情理之中,意料之外。
两人倒是同时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但是看他们的眼神,明显不是被沈越的想法给振奋了,而是都在怀疑沈越有什么毛病。
“贤婿,若是我没猜错的话,你是打算以行商的方式,将郡中的冶炼名额收到我们的手中,再把我们冶炼出来的那些成品卖给周围的县城,用以填补他们的冶炼空缺?”
“如此一来,就能吃到中间的差价和好处?”
段天涯说的话顿时让沈越眼前一亮,自己这个便宜岳父还是有些脑子的。
竟然如此轻易就猜到了自己的想法,难不成他之前心中早有如此打算?
沈越猛的点了点头,认真的说道。
“不错,岳父泰山,难不成小婿的想法跟您的想法有些不谋而合之处,若真是如此,看来此行却是有了保障了!”
从沈越的嘴里得到了印证之后,段天涯哑然失笑,接着看向了对面的曹德宝,两人相互看了一眼之后,都是笑着摇了摇头。
“我还以为是有什么打算,原来贤侄是打算用这个招法。”
曹德宝笑了笑之后,用手指轻轻点了点桌子。
“我大秦朝一向以农为本,士农工商四样阶层几乎是牢不可破。”
“当然,这些年积累下来,也算是有些官商身资千万,富可敌国,但是纵然他们如此富有,也不过是朝廷手中所养的鹰犬而已。”
“按照我大秦律例,这些富商便是穿衣都不得自由,祖祖辈辈的骨子里都相刻着皇家奴才的身份。像是这般行径,贤侄怎么可以轻易为之?”
曹德宝的目光落在沈越身上,一副揶揄的表情,越说越是忍不住发笑的模样。
“若是做的不好,怕是要将县里的一些家底全都折腾进去。若是做得不错,又怕被郡中相中,把你拉过去做什么皇商之类的。”
“到时候你岂不是要入了奴籍,世代为人唾弃。”
沈越听了他们两个的话,直接就愣住了。
他是千算万算,几乎把所有的可能性全都算计在了其中,却偏偏忽视了他最看重的秦律,怎么也没想到原来问题出在这个上面。
原本在他的计划当中,只要能说服面前这两位,他就立刻能把全部精力投入到这件事情当中。
以他一个现代人的思维,想要击败那些潜在或者本来就在的对手,拿到主动权,并且借此在郡中提升自己的影响力,并不是什么难事儿。
这年头最重要的,无非就是权力和名声两样。
不过他却是忘了这最重要一点,此时大秦的社会状态发展还没有如那么开明,还在遵循最封建的小农经济为主体,以农为本的封建思想。
想要经商赚钱很容易,但是也就将自己甩到了贱民层次之中。
作为一个贱民,除了钱之外,权力和名声一样都别想得到。
甚至于,经商之人,在家中任凭过得再好,只要出了家门,便是低卑无比,见人矮三分。
曹德宝这话一说,直接把他给说蒙圈了。
看着沈越沉默不语的模样,曹德宝和段天涯相互看了一眼,莞尔一笑。
“常人都说嘴上无毛办事不牢,原以为你这位贤婿可能会与众不同,没想到倒是让我们有些意外了。”
曹德宝笑呵呵的朝着段天涯说道,惹得段天涯干笑了两声。
这会儿三个人的酒劲儿都消散了大半,旁边更是没有外人,无论是曹德宝还是段天涯,两人这会儿都是将沈越当成了自家的晚辈。
此时说起话来,完全没有顾忌。
两个人并不算过分的揶揄,让沈越的心头一沉。
曹德宝和段天涯反馈出来的这个结果,明显达不到他心中的预期。
如果这条路断了的话,他就只能按部就班的跑到郡中聚贤堂去谋差事。
从举贤堂那种地方尔虞我诈,勾心斗角,想要走上去是千难万难。
沈越自诩不是那种心机男,想要去郡中做大事,就是痴心妄想。
沉默了片刻之后,沈越缓缓抬起头来,看向了对面的两人。
“县令大人,岳父泰山,你们两位所说,我确实没有考虑过,但这并不妨碍我执行这个想法。”
“或者说,并不妨碍我去经商。”
沈越这句话,算是一鸣惊人,再次引起了对面两人的关注。
段天涯下意识摸起了桌子上的酒碗,再次抿了一口压压惊。
曹德宝有些意外的看了沈越一眼,若有所思的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半是开玩笑半是认真的问道。
“难不成,贤侄还能改了我大秦的律法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