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越带着众人向后山急奔,路上就撞到了另外几个村子赶过来的人手,两个带路的里正,都是一脸愤恨。
  看到沈越之后,他们立刻就凑了上来,三处并做一处。
  等他们赶到后山山坳的甜水井处,已经是乌压压的聚了两百来号人。
  一帮子青壮年汉子凑到一处,烟尘四起,咒骂声一片,看着十分壮观。
  尤其是领头的这些家伙,连同沈越在内,连带着柴刀杀猪刀解牛刀在内,愣是凑出了五六十把铁刀。
  这架势与其说是来抢水井打械斗的,都不如说他们是要上战场来得妥帖。
  当他们出现在甜水井旁的时候,原本围在甜水井旁的百十来号人,全都被镇住了。
  “飞武哥,他们好像是有备而来啊!”
  “竟然都带了刀,这些家伙看上去凶神恶煞一样,不太好对付。”
  “领头的那个,拿着的刀模样怎么这么怪异?”
  一帮子横水亭的人,本来仗着人多,正把甜水井团团围住,手里也都拿着棍棒之类的器械。
  忽然看到这边汜水亭的人气势汹汹而来,领头的那些立刻就有些紧张,开始跟横水亭的领头人嘀嘀咕咕的说起了话。
  远远的朝着这边看了过来,沈越就确定了横水亭带头人的身份,赫然正是前一天才在沛城见到过的那个钱飞武。
  认出这货之后,沈越的眉毛一挑,心里头没来由的翻起了一股子火气。
  这个王八蛋,找死不成?
  此前在沛城之中钱飞武的挑衅,他原本并未当回事,只是记在了心底的小本本上,打算什么时候报复回来。
  没想到,钱飞武真是天堂有路不去走,地狱无门硬来闯。
  谁给他的勇气,他平时都这么勇敢么?
  “钱德怎么没来,竟然只是把他儿子给派来了?”
  “越哥,我看他们有点不太对劲,竟然没有一个人带铁器。”
  “说的就是,这帮混蛋好像有点不太对!”
  随着他们跟对方越发靠近,刘非和李英,最先做出了反应。
  跟平时的冲动鲁莽不同,这两人竟然第一时间就细心的注意到了对方不太寻常的地方。
  沈越对于他们的反应也是有些意外。
  但是紧接着他也是注意到,这两个人说的并没有错误。
  对方那些家伙,虽然看上去气势汹汹,甚至凶神恶煞,身上却并没什么杀气。
  最主要的是,哪怕面对着自己这边更多的人时,他们虽然稍有惊惧,却都是一脸坦然。
  这太不正常了,非常不正常!
  沈越此时已经率众走到了距离甜水井不到二十米的距离上。
  原本他们这一伙人的气势,越发水涨船高,眼看着一涌而上,就能借着这股士气把对方冲散,再砍翻几个人,吓破对方的胆。
  当然,这是按照原本的经验,按照一切如常的经验来算。
  沈越的目光,从那些人的手中一一扫过,随后落在了钱飞武那个家伙的脸上。
  这一次,沈越提起了十二分的谨慎和小心。
  仔细观察之下,沈越的心头一沉,果然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的地方。
  事已至此,钱飞武明知道他们落入到了下风,竟然没有半点担忧,反而一脸笑意,沈越深知在这家伙的眼底看出了一抹喜出望外。
  这个王八蛋,眼看着要被人砍了,居然还能这么高兴,这么喜悦?
  什么时候,横水亭的家伙,玩的这么变态了?
  沈越甩开自己脑子里不太靠谱的想法,开始谨而慎之的思量起来。
  家伙的目光,还时不时的在瞄着自己这边众人之中的什么东西。
  沈越心中的疑惑越甚,目光从对方的身上转移到了自己这一方。
  大部分人的手里都拿着各式各样的铁器,尤其是排头的五六十人,更是操着刀。
  直到这个时候,沈越的心头闪过一抹亮光,瞬间明白过来。
  不对劲的地方,不是双方的人数,也不是对方那种请君入瓮的姿态。
  而是他们自己这一边。
  这一次他们出来的仓促,又是携着怒意和冲劲儿,一时间没注意到,带了太多的铁器出来。
  换做是正常的械斗,哪怕动用了铁器,也就是十几把锄头镐头罢了。
  哪有眼下的这种阵仗。
  按照大秦律历,持械聚众殴斗者,取其领头者,军棍二十,从者鞭十。
  这里所说的持械,指的就是对方那些棍棒扁担。
  一旦掺杂上了少许铁器,被捉住之后,那些惩罚最少也是双倍。
  但如果动用了刀剑……
  沈越立刻就明白过来,为什么钱德那个老王八蛋没在这里,横水亭的人哪怕闹事,也只是带了几十号人留在这里。
  这帮孙子,是在玩请君入瓮啊!
  他心头一紧的同时,朝着后面一挥手。
  汜水亭的众人虽然做不到令行禁止,但还是很给面子,稀稀落落的全都站住了脚。
  “传我的命令,所有人原路……不,就地散开,分散着跑,抓紧回到各自村上,就当今天什么事儿都没发生!”
  沈越指挥着众人停下脚步的时候,目光迅速朝着周围的林子里面扫了两眼,立刻注意到,有几处地方,飞鸟盘旋在空中不落,树冠更是无风晃动。
  很明显,是有人埋伏在林子里。
  这一下子就印证了他的猜测,所以他转头之后,立刻就下达了就地解散的命令。
  李英和刘非顿时就愣住了,下意识还想问上两句,结果马上就被沈越吓人的目光把话憋了回去。
  他们两个连忙转身,指挥着那些亭卒把话传了下去。
  沈越在汜水亭的威望颇高,这会儿大家虽然有些怨言,但谁也没反驳这个要求。
  才盏茶的功夫,两百来号人,便是稀稀落落的朝着来路散开。
  沈越看着他们拖沓的动作,心头升起了一股子火气,抬起手在自己的嘴边拢出了个喇叭,大声喊叫起来。
  “娘希匹的,都给老子跑起来。”
  “老子明天挨个村子去问,谁他娘的是本村最后一个回去的,老子直接扣了他家的犁头,拿去打马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