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张海源他们又接到了迟所的电话:“听过了就完了!知道不?我听说法院只想给你们每亩六千元,你们快想想办法吧!”
  这一个消息,就像是一个响雷,又把张海源他们刚刚平静下来的心给轰了起来。
  而此时又传出了另一个令他们沮丧的消息,在他们最东边、也就是现在最急于修公路的一个池子的主人——老林已经签了合同。老林曾在村干过支书,他承包的是一个二百亩的养虾池,并且只养蛤、虾、蟹子等。他原来曾信誓旦旦许诺,要与他们坚持到最后一天,但没有想到,他却最先一个放弃了自己,张海源和老胡懂不明白,所以急急的赶到了老林家看看怎么回事。
  一进门,他们看到老林正坐在一个小方凳上抽烟,那满是沧桑的脸上布满了泪水,看到张海源和老胡进屋后,脸上露出了些许委曲、愧疚、无奈的苦笑。张海源上去拍了拍老林的肩膀问道:“别难过了,讲讲怎么回事?”然后找了二个小板凳分别和老胡坐了下来。里屋站的他老婆听张海源问怎么回事,就小声的插嘴到:“怎么了?怎么了?还不是叫人‘拍花’了呗!”老胡听后对他老婆说道:“行了,嫂子,老哥还不够上火了,人别出事啥都好说,是吧!”老林说:“也不怪她,要怪也只能怪我,现在我也清醒了,我把经过说给你们听听吧,说起来也真的好像被‘打花’了一样。”
  老林说到这,定了定神又对他们说道:“我自己在最外边住,这个地们都知道。但你们都不知道的是,这几天每到晚上法院就派人派车把我接出去了,先和我拉呱,然后又和我一块吃饭,告诉我你签了一点亏都不吃,等到他们时、也就是你们,一个都没有,还叫我别回来告诉你们。弄的我那几天是又兴奋又紧张,生怕你们知道了这件事,晚上回来一宿宿睡不着觉,这件事我连我老婆也没有告诉!就在昨天晚上,他们又把我拉去了,又来了这么一套话,说你只要把字签了,立马给我十万,看我没有烟抽了,庭长把自己的一条烟拿出来给我抽。谈到九点时,庭长又打发人下去买的饺子,和我一块吃的,我从来那享受这么个待遇呀,心里一激动,就把字给签了。等到回来,我才平静下来,把这事告诉了我老婆,我老婆一听就骂我,这才回过神来,感觉怎么像是上当了。”张海源一听他说十万块钱,脸上露出惊愕,说:“十万元,他们那是打发叫花子的钱,你投入了多少呀?”老林老婆这时插嘴到:“他也就值十万元钱的,多了也不值,这下好了,收拾收拾东西滚蛋吧,也成不了大气,有十万就挺好的。”老胡说:“别急嫂子,看看是没有什么办法。”老林说:“算了吧,老胡,我算是想明白了,我怎么斗也斗不过人家呀,人家拤都是刀把子,如果在这么斗下去,我也好学老刘了。”张海源说:“那你这就准备放弃?”老林老婆过来说道:“谢谢二们老兄弟了,我看这事就算了,我们这也算是吃亏是福,没把命丢这就算不错。真的,老头子前几天一到傍晚就没人了,一到傍晚就没人了,我还问他你干什么去了,他就是嘿嘿直笑不回答,到了晚上却又和烙饼的一样,翻来覆去睡不着,当时我还偷着直乐,莫不是这个老不死的偷偷出去找大闺女了吧,什么时间长了胆了。但我却万万没有想到,他是叫人法院偷偷弄去洗脑了,好了,现在把钱都赔进去了,心思可了了。说心里话,如果在这么折腾下去,他可能真要‘彪’了,我年轻一点他没有就没有吧,老了,还得作个伴,我看我们还是收拾收拾铺盖滚蛋算了。谢谢你们!”老林也无耐的哭笑着看着他们俩,话说到这份上了,张海源和老胡也觉得无再坐下去的必要,打了个招呼就告辞了。
  出了门后老胡说:“都说法轮功洗脑厉害,我看法院这个工作做的比他们还厉害,神不知鬼不觉。”张海源说:“对呀,回去告诉告诉他们,如果法院单独找人,找谁也不要去,去了看样就没有个好,几句话就给你灌‘二唬’的了。”老胡说:“对。”
  回去后,老胡用电话把有关人士召集起来,把到老林那里听到的话讲给大伙听了,然后告诉他们如果法院去单独找他们,最好是别去。老李一听就说:“啊,呵呵,我昨天晚上差一点就去了的,真的,他们打电话给我,问我是没有事,我说今天不行,今天有人来了。我问他是那的,他告诉我是法庭的,还弄的神神秘秘的,叫我别告诉别人,我问他们是么事,他说你来了就知道了,那肯定是好事。幸亏我没去,如果我去了那肯定就完了的。说心里话,我的自控能力还赶不上老林的。也亏了我昨天晚上有事。”小李说:“是呀,看样真的小心些,现在最好别和他们单独打交道。你们也不想想,我们是和鱼打交道,他们是和人打交道,心眼子比谁都多,所以别想着自己能单独占他们一点光。”张海源听到这说:“对呀,大伙就是要抱成团,看看他们怎么判?现在如果找那一个人必须告诉他们没有时间,实在不行就要拉上一个人去,那样才不至于吃亏。”老胡说:“对,如果我们想好的话,就必须坚持这样做,不然吃亏的是自己。”
  过了几天,老林的房子的小门锁了起来,门前也收拾的干干净净,张海源知道老林是悄无声息的走了。接着从法庭和盐场又传出话来了:“老林真‘彪’,盐场准备了三十万元钱和他打交道,竟然只用了十万就把他打发了,真是‘一虎加一虎’,‘二唬’到家了。”
  听到这话,张海源跑到老胡那里,二个人说了一会关于老林的事,说到最后,张海源和老胡感到说不出什么滋味来:现在看你给人家省钱了也没落下个好来,倒落下个“彪”的名声,真是何苦的。这也说明了个问题,现在不是钱不钱的事儿,而是声誉的问题,所以必有坚持到底!
  张海源说:“先别说老林了,还是快把底线告诉老李他们一声吧,把底线对他们说一声,也许他们还会坚持一下,不然我们的人只会越来越少。”老胡说:“好,我打电话把他们叫来。”接到电话的几位很快就来了,老胡问他们:“知不知道老林走了?”大张说:“知道,临走盐场还好一个把人糟蹋,说人家‘彪’。”老李说:“对呀,说本来要用三十万元的钱可只花了十万元。”李全说:“前天晚上我在外面看潮的时候,老刁还开的车叫我出去‘站’会,我说我有事,连和他说话都没说就跑回来了,省得出去后受他们蛊惑又‘二唬’了。通过他们传出来的话看,这还真不是钱不钱的事,而是理不理的事!”
  张海源说:“对呀,现在即使我们把字签了也没有赚个好人,他们一定会把我们糟蹋到家的,所以就不能随便签这个字。另一个我现在要告诉大伙的是,不仅原来法院的徐院长说的‘评估多少给多少’变了,现在盐场和法院连‘水产研究所’给的‘补充证明’他们也不想认帐,听说他们只想给每亩六千元,大伙看看怎么办吧?”老李说:“啊,连这个他们也不想认啊,他们准备干什么呀?如果那时我们不进号子,能颗粒不收吗?现在他们又说我们收了多少,真是的。”
  一听老李这么说,老胡就开始咳嗽起来,老李一见老胡咳嗽就说:“老张,我绝没有‘嫌唬’(埋怨)你的意思,你放心,这次你们上那里我还跟着你们去,这个理不对。”小李也说:“是呀,那能一改二改三改,还拿我们当家人家不?”老胡说:“老张哥现在看样是不敢在提这个事了,今天我说吧,我看我们还是得向上找,直接找他们法院的大院长,把情况直接向他说说,告诉他我们养参不容易,人心都是肉长的,我不信就一点作用不起?”张海源听了后说:“不过我倒是回去认真的研究了我们现有的几份材料,现在我们有法院徐院长的承诺,有滨物价所的鉴定,还有滨海水产研究所的补充证明,怎么算也算不出个六千元来,你说他们怎么判个六千元啊?”李全一听张海源这样说就笑了:“老哥你是不是吓怕了呀。说心里话,我们和法院打交道也有一年多了,他们说过的话那次当个真的了,可以说是他们想改总能找的出理由来改。如果我们不去他们也许真能改了。”张海源说:“我只是说说,我也知道现在他们没有诚信。放心吧,你们怎么做我就怎么做,决不落你们的后面。不过这回再不会又出不来了吧?”老胡说:“小李说的对,我们就得去找。我考虑肯定不会出上次那样的事了,我们上法院去就是反映问题,法院又不是监狱,他们就是想找借口也找不到,大伙放心吧。”听完老胡的一番话,大伙说:“好,随时准备去上法院。”老胡说:“那就明天吧,早晨早点走,一上班就把法院的院长堵办公室里。”
  第二天,等他们兴冲冲地赶到法院时,被门前站岗的法警盘查了半天,又叫他们重新出门走了如同机场似的“安全通道”,老李和那几个人却被这阵势唬的一愣一愣的,但张海源和老胡却没有害怕,但盘查到最后却被法院门前的法警告知:法院正月十五前不办公,他们到海南参观学习了。
  等他们坐上车向回返的时候,老李好奇地问他们:“门口那个单独的小门是干么的呀,怎么进去的时候还‘吱、吱’响?”李全说:“你没看电视呀,那是机场用‘安检门’,省的你带了刀和枪进去把人家院长杀了。”张海源说:“我念书的时候批旧社会,说是‘衙门深似海’,那时还不信,可看看现在,我信了,现在是不但深了,还进不去了,都安上‘安检门’,也算是中国式的反恐吧。人家老外总统的办公室还可以随便参观,临到我们了,连个十品不到的小官都不让见。”老胡说:“你们啊,尽讲讲些没用的。妈的,你们看,现在连正月十五来没有过,那个地方能接待参观学习的,还不是借着机会公款出去旅游啊!”小王说:“是呀,法院那来的钱?”老李听后调侃到:“可别说是盐场给的啊,不然法院怎么那么容易听盐场的呀。”老胡说:“那也是没有准的事,我们找不到法院,那我们就去找老刁,老刁又不在监狱区办公,他也不是监狱的人,找他谁也不能再找借口整我们。也许我们能从他那里能听到点什么东西。”这样他们直接就到了老刁的办公室。
  老刁一看他们来了,就笑了起来,问张海源:“你们不是到法院了,怎么又跑这来了,你找我有么用,怎么不找容监了呀?”张海源说:“你别笑,用着我们找容监我们肯定还会找的,不过老刁,你也别揭人短,我怎么看着你也就像是容监最忠实的朋友一样。”一句话,老刁半天没有回过神来,他怔了一怔问张海源:“老张,你怎么说话呀?”张海源说:“我说的不对吗?你和容监除了工作上的关系,私人不是他忠实的朋友吗?”老刁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什么。
  老胡接过去说:“刁场长,俺上法院找了!”老刁一听这话就笑了,他说:“那你们不在法院,上这来弄么?”然后他又神秘对老胡说:“老胡啊,你们一天价瞎折腾么,你看咱,想弄个么事一下子就弄成了,凭的么?!”老胡说:“对呀,谁有你那么大的面子!”老刁听老胡讲完这句话,连想都没想,脸上立即露出了不屑的表情,嘟噜了一句话就说出了口:“面子顶个屁用!”然后又警惕地看了看老胡,见老胡对他这句话没有反应,才又说道:“今天又来干么,说说吧?”老胡说:“来干么,就是来看看你,想你了。”然后看了看张海源说:“还在这吗?”张海源说:“算了吧,大过年的,别给人家刁场长添堵了的,我们还是回去吧。”然后领着大伙就走了。
  路上老李说:“你还别说,老刁怎么对法院也不满一样。”小李说:“看样我们猜的不错,没准二家就有交易。”张海源看了看大伙说:“大伙心里有数就行,这好事他们也不可能叫我们知道的,我们这毕竟是在猜,还是别说出口的好。”老胡笑了笑说:“我发现老张变了,刚才在老刁那里,‘一个人类最忠实的朋友’的话,就把他噎的死死的,现在你算是会这手了,哈哈。”大伙也随之哈哈大笑起来。